看了两眼,我甚至有点轻微地走神。
老妈满脸堆笑地站起身迎上前来,拿走我肩上的挎包,轻轻拽着我说:“阿清,市局会议刚结束?来,妈给你介绍一下。”然后把我带到那位带着金丝边眼镜的男人跟前说:“这位是财政局徐局长,这位是徐阿姨!”
徐局长客气地站起身,大概一米七五的样子,身材有点偏瘦,精神矍铄,气质逼人。我忙伸出手说:“徐叔叔好,徐阿姨好!”
“客气了,客气了!”俩人笑盈盈地站起身,象征性地和我握了一下手。
“这位是徐阿姨的弟弟,市古建公司的杨老板!”老妈指着那个胖子介绍说。胖子立刻站起身来,矮胖的身材,咧着黑黑的牙齿笑着,伸出肥厚的手掌和我握手,手指上两枚巨大的嵌宝戒指灿烂夺目。
“这位是媛媛,在建筑档案馆工作。”徐媛媛微微低了低头,没有转头看我,我在她身后愣了一下,也没好意思伸出手。
落坐后,老妈吩咐服务员开始上菜。老爸和徐局在挑选喝什么酒,徐阿姨和我老妈也聊上了,还不时偷偷地瞄我一眼。徐媛媛一直在小口地喝茶,不发出一丝声响。胖胖的杨老板显得很拘束,眼睛不知道朝哪里看,只能不时地掏出诺基亚滑盖手机把弄一下。
我觉得这个人好脸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不由仔细想了一下。
对了,和早上接长海叔的那个中老年胖子长得很像,只是年轻了十岁。难道他们是兄弟?
我开始有了点兴趣。
老爸和徐局明显是老相识,都是市政府部委办局的主要领导,所以两人几乎是凑在一起开起了小会,一直不停地低声交流着,主要是一些人事调动和市里重点工程的进展情况,我觉得很有趣,一个是建委,专门花钱,一个是财政局,专门收钱,难怪有说不完的话题。
老妈和徐阿姨也是捉对攀谈,无非是衣食住行物价飞涨,夹杂着似有意无意间提起的自己儿女的些许琐事,其实明摆着就是为儿女吹嘘一番。我老妈甚至惋惜地说起当年我大学毕业时,是有机会留省国税总局的,只是作为父母于心不忍孩子离家过远而让我主动放弃了。其实大学毕业时我曾非常努力地去争取留在省国税总局,一来我已经发现自己深深的同志情节,不想回到父母身边被逼婚成家,二来我想通过留在省城开脱视野,寻找机会远走高飞,实现自己的同志梦想。可惜在271考3的超高淘汰率笔试中,我得了第五,遗憾地失去了机会。
从徐阿姨精心准备的谈资中,我了解到徐媛媛是同济的高材生,本来想考研后出国,也是由于父母溺爱不肯放手,而毕业回家谋取了一份轻松闲适的工作,平时从不独自外出,不争时尚,女红却样样精通,是远近难觅的正统淑女。我间或偷偷看一眼徐媛媛,果然稳重端庄,似乎一直在想着心事,从不插话,以最轻微的动作,小口小口地喝着茶水,对于每一道菜肴,也是浅尝辄止,不露声色。
坐在旁边的杨老板,似乎是被拘禁过来的,一直心神不定地变换着坐姿。由于没有插入的话题,只能不停地吃着菜,自顾自喝着啤酒,偶尔起身敬我老爸一杯,也是在徐阿姨的言辞暗示下而恭敬为之。不知是过于紧张还是包厢内温度过高,杨老板一直在不停地擦汗,每次当我老爸眼光撇过他的时候,他就会立即讪讪地一笑,我猛然想起,杨老板是做园林建筑的,我老爸似乎是他做梦都想要阿谀逢迎的领导,怪不得徐阿姨会安排他参加这个饭局,原来还有这层意思。
觉得杨老板被晾着有点可怜,我打算先和他热乎一下。
“杨老板,我敬你一杯!”我倒了大半杯啤酒,双手持杯,低声地向他敬酒。
“哦,谢谢,谢谢李局长!”他恭敬地站起身一干而净。
喝完以后,我看着桌面上大家聊天甚欢,似乎没人注意到我们之间的低声谈话,我决定解开心中的谜团。
“杨老板是徐阿姨的亲弟弟?”
“是啊,我姐是我亲姐。”说完,看了一眼徐阿姨。徐阿姨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她正和我老妈起劲地聊着从福利院里收养儿童的事宜。我几乎有点担心他的动作会引起徐阿姨敏感的猜测。
“那你还有个哥哥?”我决定大胆切入话题。
“是啊,我哥比我大十岁,我姐是老大,我哥是老二,我是老幺,我和我哥中间还有两个小时候没能活下来。”杨老板回答得像部队战士报数一样连贯,看来没带一点水分。
“哦,真可惜了。”我对杨老板的回答很满意,决定继续婉转地试探,“那你哥现在哪里高就?”
“下岗半年了,上个月自己刚开了家公司。”杨老板一边吃着盐烤大明虾,一边回答说。
“哦?下岗了?”我故意露出惊讶的神色,期待他说下去。
“是呀,他以前在国棉,还是工会主席,国棉不是改制了吗?他就下岗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