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寒风吹过,直接钻入了脖颈。我紧了紧衣领。
“我找你就是和你谈这件事。我公安局的兄弟透露给我,这个案子比较特殊,如果给老顾请个好律师,可以做轻罪辩护,甚至无罪辩护,这样最终判个缓刑,就不用吃官司十几天后就可以放出来。你想想,像他这种年龄,这种身体,怎么吃得了那种苦?”
“噢?”顾红菱猛地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我。我看见她迅速燃起的希望之火。
“那个自然。这案子关键在于三个人中每人承担责任的多少,不可能平均主义,而且还要看这个辩护律师的个人经验,以及和检察院的关系等等。我的老同学是这方面的行家,也算市里的一块牌子,我跟他讲过了,他愿意帮忙,而且希望很大。你知道,象他这种人是不会乱打包票的。”说完,我掏出名片,递给顾红菱。
顾红菱接过名片,仔细看了看。
“你和他说过了?”
“是的,都谈好了。你要抓紧时间,最好今天下午就去找他,其他人就不用找了。”说完,觉得心里一阵轻松。
顾红菱把名片夹进课本,抬起头捋了捋头发,满怀感激地说:“谢谢你啊,谢谢你!李局啊,真的麻烦你了。”
我看清了,顾红菱确实是满脸微笑,由衷的微笑,头一次从心底发出。很庆幸没有叫长海叔来办这件事,要是此时顾红菱把这堆微笑送给长海叔,真不知道他会怎样的手足无措,如何去消受。
他或许会心旌神摇。然后尽弃前嫌,春心蠢蠢欲动。
“那我走了。对了,这件事我没有告诉巫红芝,是不是让她知道,你自己去把握。”说完,我转过身,看见门卫上的两个中年妇女正死死盯着我们。
“等等,李局。”身后顾红菱急急喊了一声。
“什么事?”我惊讶地回过头。
顾红菱双手把讲义夹紧紧抱在胸前,吞吞吐吐地说:“不好意思,李局,跟你打个招呼,那天早上我太冲动,话难听了,真是不好意思,请你抽个空,我叫上我阿姐做个东,给你陪个礼!还有,那个资料确实不是我拿的,我也没有看见,确实没拿。”
你干吗不叫长海叔一起来赔礼?真相昭然若揭,你竟然还要辩解。好不容易才闪过的一丝好感顿时失去。
我漠无表情地说:“是不是你拿的已经不重要了。以后再说吧。”
何必再去理论。我坚定地走开。身后很安静,没有听见脚步。她肯定呆立原地,反复辨别我话里的意思。这就是我要的效果。
发觉裤兜的手机在震动。我掏出一看,是老妈的电话。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
“妈,什么事?”
“阿清啊,你刚出门?看你车子在,没走远吧?我和你爸在你办公室,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呆若木鸡。什么,老爸老妈跟踪追击到分局来了?早上还庆幸神不知鬼不觉溜走,没想到给我来个杀手锏!我微微有点火气上涌。
“妈,你知道现在是上班时间,我在外头拜访单位,有什么事情可以电话里说,你看你和老爸请了假过来,人家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
“今天是周六,我和你爸休息,不像你们还要上班。再说我们只是过来看看你,顺便想帮你洗洗被褥。”
帮我洗被褥?全新的被褥总共睡过三次,拿个放大镜也找不到一点污渍。
不请自来,肯定来意不善。我在街上徘徊,不知该不该回去。
短暂的犹豫终究不能长久傻傻地站在寒风里。我必须去面对,哪怕仅仅是简单问候一句。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响。我探头看去,没有父母的影子。人呢?想起父母都是政府公务员,可能习惯在接待室或者会议室里等待,于是又走过去看看。
还是没人。
可能等不及我,已经走了。心里不免暗自庆幸。走进办公室,舒服地坐进软软的皮椅子。椅子的靠垫是一张灰白色的皮褥,据说是溜须拍马之徒送给前任的坐垫,半张狼皮褥子。当管家老阿姨从库房里取出征询我的意见时,我一看成色尚好,坐着舒服,就默认了垫在背后。
很柔软,很贴心。我挪了挪位置,感觉特别累,一阵倦意袭来,甚至有点困了。
猛听得老妈的声音就在身边响起:“阿清,刚回来啊?”
迷迷糊糊睁开眼一看,是的,老妈就站在身边,虽说话语里充满丝丝缕缕的关切,可眉宇间仍遮不住那股勉强压制住的愠怒。门口站着父亲,反握着双手,看似急于转过身去遥望空无一人的走廊,刻意让自己以毫不经意的方式出现。
“妈?什么时候到的?刚才我找了一遍,你们上哪去了?”我坐直身子,故作轻松地问道,然后看着空无一物的茶几。我没有发现茶水,包括所有可以放茶杯的地方,都没有。如果你们早就到了,那么为何没有人帮你们泡茶?哪怕只是捂热双手。
“去楼上看了看你的宿舍。顺便在里面坐了坐。”老妈招呼老爸进屋,把办公室门关上后,走去饮水机给老爸泡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