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黄茵茵快速地抽出一张纸,掩住了泪水迷蒙的眼睛。
我心如刀绞,无言以对。
我没有办法爱你,真的,因为我没有爱你的冲动。我知道你一直在暗恋我,你那么专注,总是在期盼和自制间游走,为了见我,你抓住每一次可以来江圩的机会,我却不愿和你独处,哪怕一次正常的工作沟通,我都显得那么漫不经心,不愿深入,不愿挽留,似乎时间是最廉价的摆设,没有必要珍惜,而你,却一次又一次不愿放弃。
因为没有这份土壤啊!你可知道,我的土壤其实是一片盐碱地,除了杂草,没有任何鲜花的信息。我尝试过了,所有的努力,结果还是不可以。我不是负你,我是没有办法伪装自己,我不想在经过虚情假意的开垦之后,让你接受一个冰冷的结局。但是,我又无法正确表达,因为没有拒绝的勇气,因为不想过早众叛亲离。
所以,我只能选择逃避,一路且战且退,麻痹自己。
“你别想那么多。”我低声劝慰,也找不出合适的词语。
“我是自作多情。”黄茵茵擦了擦眼角,把餐巾纸揉成团,放进烟灰缸。
“怎么说这种话?”我讪讪地说道。
事已至此,我不必解释。既然不可能有结局,何必再次陷进去?只是对于黄茵茵的一片痴情,我永远逃脱不了愧疚之心。
楼下渐渐热闹起来,脚步声略显繁杂。一对对情侣款款而入,开始自己想要的生活。
黄茵茵站起身,把身边的那个纸袋放在桌上,对我说:“这个还给你,我消受不起。我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去。我不想干涉你,请你也不必干涉我了。”
说完,扭头急急走下了楼梯。
我呆坐一旁。良久,打开纸盒,一条银灰色狐狸皮围脖,赫然在眼前展露。
银灰色,标签还在,没有拆开。
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思维仿佛被冰凌冻结,整个人疲惫不堪如虚脱了一般。对不起!对不起!在心底说过一千遍了,也没有感到一丝宽慰。生命有价,缘分无价,你我此生注定沦落风尘。不想去追,不想挽回,就让你的伤口慢慢自我愈合,事已至此,何必再去刻意改变结果?
或许你的离去,对我而言,也是一种解脱。虽说从来就没有牵肠挂肚,但是心里总有一个位置明明白白被你占据,无法清空,让我感到格外沉重。
晚饭已毫无胃口。硬着头皮站起,买单,走回大街上。现在去哪里?不可能去江圩了,路途遥远,寒风瑟缩,再赶回去无异精神有问题。那么去家里?徐媛媛在不在?白天老妈说要请徐媛媛来家里吃晚饭,我早就回绝了,如果现在现身,是否会被误认为回心转意?不行,绝对不能这么早回去,现在七点刚过,如果回家撞见晚餐正热热闹闹地进行,我是厚着脸皮坐下陪吃,还是强颜欢笑一旁陪坐?回想下午和老妈大吵一架,我可不想再次遭罪,难道今天的苦难还不够多,需要晚上再来补课?
去哪里?去哪里?点火发动了车子,前方却没有目的地。
还是去市局看看,说不准今晚会有熟悉的兄弟值班,也好在空调底下磨蹭些功夫。心念一转,觉得还算上上之选,于是懒洋洋地掉转车头,慢慢腾腾向市局开去。
果然,值班室灯火通明。里面会是谁?有局长在吗?要是有值班局长在,三句话下来恐怕又会变成一次变相工作汇报。有点犹豫不决,屋外真的很冷,最后还是推开了房门。
屋里的人正看着电视,转头看清是我,满脸惊讶,站起身说:“阿清?哦,李局?你怎么过来了?”
“骨灰?你小子今晚值班?”我看是瘦骨嶙峋,紧张地扶了扶眼镜的郭辉,心想运气还算不坏。
“哪里值班?今晚轮办公室,这些爷们去上海参观还没回来,留下黄茵茵一个人看家,可这女人下班时给我来电话,说今晚有事一定要我顶替看门,嗨,没结婚的人就是命苦!”
我一怔,黄茵茵,你找人顶班。我现在知道,你的要事就是和我摊牌,可为何非找今晚显得有点迫不及待。我强作镇定,抬头望了望呼呼作响的空调,屋里暖意融融,就在沙发上坐下,百无聊赖地看起了电视。东方卫视,又是无聊的情感在线话题。
我在等郭辉泡茶。现在我是客人,只要记得捧起茶杯聊致谢意。
但是没有动静。我吃惊地看去,没想到郭辉也在看我。
“看什么?咋啦,客人来了,茶也不泡,这等没有规矩?”我故作愠怒。
“刚才就没找到茶叶,再说水也没烧开。”郭辉麻利地回答。
似乎为了应证,饮水机开始发出“嗡嗡”的声音。
无话可说,继续看电视。还是隐隐觉得周围太安静。郭辉不是很健谈吗?难道今晚嘴巴没带?再一次看过去,这小子慌忙避开了眼神,装作没事一般。
你在看我。别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你肯定在盯着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