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是长海叔!长海叔会怎么样?突然感到一阵心寒,长海叔!你会怎样去面对这份劫难?长辈们会不会对长海叔恶毒攻击?也许会,也许不会,不过肯定不会轻易放过。
除了抵抗,我没有任何出路。
我不能倒下,我要为长海叔而站着。我咬了咬牙,把刀叉往面前的铁盘上用力一丢。
“哐当”一声,凝聚的气氛瞬间被打破。我瞄见那个台湾人扭头在向这边张望。
“干吗?有话不好好说,摔桌子啊?”黄茵茵警觉地责问道。
“我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你叫我过来就是为了讲这些,你不觉得无聊?”我连续抽过几张餐巾纸,用力地擦着手指。
手心全是汗水,根本无法彻底擦干。
黄茵茵抬起双手,捂住了桌上另一只杯子。我这才看清楚其实她先前给自己点了份白开水,已经喝了大半杯,只剩下浅浅的杯底,而新点的柠檬水只口未动。看来她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
“我说过,刚开始我也不愿相信,我不愿相信他们告诉我的事情。我知道江圩是你外婆家,我一直以为你住不惯宿舍才住在外婆家,可是没想到你一直住在别人家里。自从上次过生日请你吃饭,以后我基本就没见过你人影,虽说白天工作很忙,但是税务局好像还没有经常开夜工的先例。我开始以为你在躲着我,后来才知道这不是躲,这就是你的正常生活。”说完,黄茵茵放下手中的白开水杯子,捂住了注满柠檬水的杯子。
虽说黄茵茵讲的话已仔细听清,可我内心还在纠结她所说的亲嘴的事情。刚才的一番自我检讨让我恢复了信心,我承认和长海叔在一起走路可能会无意识的勾肩搭背,甚至还有手挽手的亲昵动作,而接吻肯定只停留在长海叔私密的卧室,谁说亲眼所见肯定是居心不良,可到底是谁在造谣中伤呢?我想问个明白。
“你听他们瞎讲什么呀!我一直住在大舅家里,不信你去问,大舅还特意给我收拾了一间屋子,就在他家底楼。不过,我倒要问你一个问题,你说人家告诉你那个事情,到底谁说的?是怎么说的?”说完,我往后一仰,让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一下。
“什么事情?”黄茵茵疑惑地问了一句。
“就是说我和长海叔那个事情。”我不好意思说“亲嘴”这个词,听上去太刺耳,我只能用“那个事情”来代替,想必她能理解。
黄茵茵没有回答,而是面无表情地盯着手里的杯子,仿佛在犹豫要不要出卖别人。我静静地等待,让气氛形成一股压力,逼黄茵茵挑穿谜底。
可怕的寂静。突然传来服务员迎宾的招呼声,楼梯响起,伴随一阵拖沓的脚步,一个头发短短带着眼镜的小女生,拎着一只白色的小挎包,走了上来。
“这边这边!”那个独坐的中年男人迅速站起身,急不可耐地喊了一声。
气氛稍微有了一点跃动。然后是男人卖力的点餐。肯定是台湾人,你看他每句话后面就加个“嘿呀”,假装自己没有水准而费劲心思迎合别人。
突然,黄茵茵放下杯子,我即刻揣测到这是她准备摊牌。
“你也不用抵赖,人家是亲眼所见,而且不止一次!你留那个乡下人住在分局宿舍,别人以为你一个人住就上楼约你出去吃早饭,却看见你早饭早有人帮你买好,还搂抱在一起,完全不是一般的关系,那种样子真说不出口!”
“放屁!”我脱口而出,打断了她的话头。
我是不想听下去,还是不想她说得更仔细?只觉得每一句话都那么刺耳,不愿意这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在分局宿舍?送早饭?身子突然一个激灵,我猛然想起,就在长海叔来送早饭的那个早晨,我忍不住抱住长海叔接吻,这是长海叔第一次接纳我,而我好像看见窗外人影一闪。这样看来那天早上真的有人在走廊里窥探到了这一幕?
心跳猛然加速,脸皮也觉得发热。对了,还有长海叔坦白和老杨的那段过去,我们最后深情相拥,我似乎看见窗外有一个头皮闪过,我还开门去看,听见楼下确实有脚步声,当初没有在意,如此看来,我早已成了别人的猎物。
原来如此!会是谁一直在偷看?
“你不要骂人,你自己没有做的事情,别人也赖不到你头上。”
“这种小人,造谣中伤,简直不是人!”嘴里说得斩钉截铁,心里却一阵发虚。懊恼啊懊恼!当初过于放任,如今却授人把柄?
“你也不用查清,别人也没说你什么。你要是没做过,何必激动?”
“我可不想莫名其妙背个黑锅。”
风暴似乎在渐渐收敛。我看看眼前的牛排,已经彻底冷却了,黑椒汁没有散开,如一坨鸟屎,堆砌在厚实的中央。边上黑碗里的罗宋汤,也没有一丝热气,像一碗浆糊,勾不起一点食欲。
没想到黄茵茵又突然开口说话,让我打了个寒噤:“别人以为你一直在约我,可是你细细想想,你有没有那次给我主动打过一个电话?没有,从来就没有!你从来就没有把我当做什么,除了嘴上应付,你就是逢场作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