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黄茵茵猛地瞪了我一眼。
刚才是伪装的。这才符合她的个性。
“看你还在不在出气,嘿嘿!”我逗趣地说道。
“你还笑得出来!看你这素质!”黄茵茵看来有点恼气,说完,还侧了侧身子,似乎刻意要和我保持距离。
瞬间从石像变成了怨妇,我盯着她那绯红的脸蛋,无言以对。
觉得兴趣索然。我看了看窗外,梧桐秋叶落尽,街上车水马龙。好吧,你不说话,我也不想开头。吃完牛排就走,留下你一人继续冥思,我可不愿奉陪。
继续对坐,继续噤声。我无聊地玩弄着桌上的小蜡烛,想把它点上,又觉得没必要,今晚没有什么情调。
终于,在清了清嗓子之后,第一个问题从黄茵茵嘴里蹦出:“今晚约你出来,是想听听你的实话,我没别的意思。”
“听听我的实话?什么实话非要到这里来讲?”我不解地问道,觉得有点压抑,又加上了一句:“我也没有别的意思。”
“我知道你没有别的意思。你也不会有别的意思。”黄茵茵快人快语的本性露了出来,转眼就接上了话头。
“是的,我没有别的意思,但是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不服气地辩驳说。
“我哪有什么意思?我还能有什么意思?”黄茵茵令人吃惊地快速抢白说。
我不再说话,转而看着桌上那朵塑料玫瑰。花瓣很红,很逼真,就是杆上的假刺太多,密密麻麻,看着不舒服。
觉得自己好失败。今天都过了什么日子?清早被顾红菱撒泼,上午被李宏暗责,中午和父母对劲,下午被严局训诫,晚上还要和你来斗嘴!我能有什么意思?是你约我来咖啡店的!早知如此我就去长海叔家里好了,不管海鲜有没有买到,就是半块咸肉也比这里的牛排好吃,满屋子热气腾腾,还有他乐呵呵的笑声,哪里用得着左一个“意思”右一个“意思”争个不停?这些人都怎么了?想把我分着吃了?我都犯了什么错误,值得你们如此围攻?
对了,长海叔到底在干嘛,怎么到现在还没有电话?我掏出手机,随意按了一个按钮,蓝色的屏幕闪亮,信号很强。等下还是主动打他电话吧,否则会得强迫症的。我胡乱说服自己。
看看眼前这种场景,火药味十足,真想站起身一走了之。不过黄茵茵确实上了心火,正绞着手指乱了方寸,心一软还是陪着坐一会儿罢。才过一分钟光景,就听见震耳的楼梯声响起,那体态滚圆的服务员托着滚烫的铁盘向我直奔而来。
摆好刀叉,拿起白色的口布挡在胸前,看着铁板上还“滋滋”煎着的油沫子纷飞的牛排,突然感觉好饿好饿。心一横想道:好吧,你自个儿辟谷去吧,我可忍不住先下口了。
“那我先吃了?”还是懂得必要的礼仪,在咬第一口之前,我忍不住最后询问了一次。
“你吃吧,我吃不下。”照例是干巴巴的回答。
“吃不下?那你来咖啡店干嘛?”
“想问你几个问题。”
“问吧,我洗耳恭听。”
说完,我先试了浅浅的一口,口感适中,只是淡了,发觉黑胡椒还在酒樽里,就一股脑儿浇在上面。
“我问你,那个乡下人到底是谁?”
“乡下人?什么乡下人?你指哪一个?”
“你心里清楚,还问。”
“什么清楚不清楚的,你说明白点。”
“就是叫李长海的!”
长海叔!我心底一颤,她怎么会问这个问题?
“噢,是我的表叔,乡下的亲戚。怎么,你认识他?”
突然感觉来者不善,我有点不敢抬头。
“表叔?哪里是表叔?你知道人家背后怎么说你的吗?”
我心跳加速,嘴上却没有示弱:“怎么说的?”
“哼!”黄茵茵鼻子出气,把头一扭。
“你听见别人在瞎说什么?”
我想声色俱厉地责问,却提不足底气。忽然有点不愿听见答案,就低下头尝试咬第二口。
“哼!说你们抱在一起亲嘴!”
一阵钻心的疼痛。嘴唇碰到了滚烫的铁盘。我怵然收口,胃里翻江倒海。
抱在一起亲嘴?!
声音不大却语气坚定,不必假装没听清楚而让她再重复一遍。我慌慌张张瞥了瞥四周,附近几张卡座都空着,只有远处靠窗的位置坐着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眼睛落寞盯着窗外,头发盖过了耳廓还夸张地往上翻卷,看这模样估计来自日本或台湾。
还好四周没有熟人。
忍不住舔了舔烫痛的嘴唇,随即克制,生怕被黄茵茵解读为是在重温亲嘴的过程。经历过严局的一番拷问,心理拮抗力油然而生,可是,这么一句重磅炸弹从黄茵茵嘴里蹦出,还是让我惊惶失措。
竟然有人看见我和长海叔抱在一起亲嘴?谁看见了?什么时候?在哪里看见的?简直一派胡言!脑海里迅速回放和长海叔每一次独处过程,要说亲热也都是在他家里,在那江滩边上整洁干净的小院里,夜深人静,院门紧闭,根本无人打扰,怎么可能被人看见?或许严局只是发现我和长海叔显得过于亲近才出言试探罢了,这点我甚至可以默认,现在竟然把事情描绘成如此出格,简直是无稽之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