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重要吗?改天不行?”
“很重要,不过随便你。”
我犹豫了一下,刚答应了长海叔,看来只得变卦。黄茵茵说事情很重要。我知道她的脾气,如果今晚不去,以后别想从她嘴里掏出什么东西。
“可以赴约!告知时间,地点。”
等了好一会儿,终于来了消息:“华山西路印象咖啡三楼,六点整,边吃边谈。”
我看看时间,已经五点过十分了,看来必须马上动身。
我匆忙回复:“可能晚到十分钟,不过一定会到。”
“路上慢点,我会等。”
整理好东西,赶忙给长海叔打电话,告诉他饭局有所改变。没想到一直没人接,然后打他家里也是没人接听。会不会在井台上洗菜?还是去了地里拔几根蒜苗?时间不允许耽搁,我立刻发动汽车,心想在路上再打不迟。
到达市里已是华灯初上,满眼尽是晚归的人流。
很奇怪手机一直很安静,安静得数度怀疑电板是否已经在不经意间松脱。几番检查后发现状态良好,这就更增添了一丝不寻常。
下午长海叔说过他在市场买海鱼请我晚饭,虽听说人声鼎沸场面拥挤,不过凭他本事想必手到擒来,应该不算难事。可现在天色几乎断暗,长海叔竟然音信全无!是烹制麻烦杀洗煎煮束缚了手脚,还是偶尔散心左右窜门忘记了时辰?习惯了开饭前的三请四邀,突然没了长海叔的声音,感觉滋味很怪。想主动问个究竟,又觉兴许长海叔只是嘴上说说而已,毕竟已经在一起连续吃了几顿饭了,刚才信口相邀,不必过于较真。
如果是长海叔真的说过就忘,等再晚一点的时候,给他去个电话腌臜他几句,看他怎么作答。
还有家里的老爸老妈。下午一番谈话不欢而散,而且我执拗地不再接听电话,这种破天荒的举动肯定激怒了老妈,老妈应该不会轻易收兵。她做领导的时间太久了,习惯于别人接受她的点拨,尤其是她引以为傲的长子,更被视为根正苗红的典范,怎么可以沾染社会上的歪风邪气,对长辈口吐狂言?此时家里一定气氛肃穆,大家围坐一起商讨对策,或许老爸正在自我反省平日对我的疏于管束,抑或老妈早已严阵以待,等会就有枪林弹雨呼啸着袭来。
反正今晚绝不回家,就算和黄茵茵把咖啡馆的凳子坐穿,我也要赶回江圩。可是,这个性格乖张的小女生,今晚躲躲闪闪地主动约我,到底为了何事?
百思不得其解。
找到印象咖啡的时候,满街已是霓虹灯闪耀,只是“印”字不亮,只有“象咖啡”三个奇怪的词组,看似一个瘸子,孤零零地吊在楼顶的裙墙上。
黄茵茵坐在最角落的一个卡座里,双手捂着杯子,盯着眼前深紫色的桌布,定坐不动,宛如一尊泥塑。今晚的衣服乏善可陈,粗略看见一件半新的大翻领骆驼绒外套,里面就是深褐色半高领绒线毛衣,像极了一位刚找到工作而还没领到薪水,只能聊作打扮的女大学生。
见她微微点了点头示意,我就一屁股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沙发很旧,渐失弹性,布衣粗陋,扶手上有显而易见的污垢,像是当做餐巾纸擦过很多手指头。我凝神看了看,决定不去触碰。
“坐着没关系,这里离我家近,不想走远去新开张的那些店,太吵,烦人。”见我对于老旧的装修不太满意,黄茵茵低声解释了一句。
“没事没事,我们乡下人满裤腿都是泥,没啥要求的哦!”我打趣说道,随即夸张地大笑。
黄茵茵一动不动,仿佛什么都没听见。我只能尴尬地收声。
长相肥硕的女服务员走上前来,递上餐牌,我扬了扬额头,征询地问道:“想吃些什么?牛排?还是饭盒?”
“不要,就一杯柠檬水,热的。”黄茵茵爱理不理地说。
“你晚饭吃了么?”我奇怪地问。
“没有,不饿,不想吃。”还是目无表情的一句回答。
我犹豫了一下,觉得这些女孩子真难伺候,与其陪着挨饿不如自己先饱。我毫不客气地点了份丁骨牛排,配黑胡椒汁,面包是法式蒜蓉薄片。出于同情,另加了份核桃布丁,这是女孩子很难拒绝的美味,黄茵茵肯定会半推半就地吃下半块,填填饥肠辘辘的肚子。
“牛排要几分熟?”服务员粗短的手指握着一支出水不畅的圆珠笔,声音很响地问我。
“六分到七分之间,稍微带一点点血水的样子。”我卖弄地吩咐说,偷偷观察黄茵茵的反应。
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那就七分喽!”不由分说,服务员抢过菜单转身就走。
我抬起头,落落大方地看着眼前坐着的这个难以捉摸的人。
黄茵茵继续保持静坐的姿势,这次是盯着台布上的一处烟洞,仿佛在琢磨采取什么方式去缝补,又像一个睁着眼睛而睡着了的人。
我灵机一动,用手掌在她眼前挥了两下,动作发噱以检测她有没有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