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不要安慰我,谢谢!我很清楚就算整本案卷全部丢实,也掩盖不了三驾马车的犯罪事实。不过要是顾雪生据此一味抵赖,甚至有恃无恐,却也没有好的办法去修理他。我眼前闪过一条鲶鱼,浑身沾满滑腻腻的粘液,刚从重重围困的鱼椴里找到一个破洞逃脱。
“算了,还是我去找他。”我接过李宏的话,有点冲动。
“你就别去了,你去算啥?心急了,去打架么?还是我们出面为好,要是实在搞不定,也就是一个同案犯的问题,没什么大不了。”
“真是碰见鬼了!”我自嘲地哼了一声。
窗外日光明亮,心中却是一片阴霾。失职已经显而易见,不知道局里会是什么态度?给我一个通报批评?还是干脆来个处分?想想自己几个月来在江圩的实绩,没见大的贡献,却爆出一桩奇闻,心里懊丧万分。
临近吃午饭的时候,老妈打电话过来。看着手机上显示的号码,我内心总有一番不安,似乎自己还是一个贪玩的小孩,总也不想听见父母催促回家的呼喊。
“阿清啊,乡下雪化了吗?”老妈的声音听上去很轻松,没有预料中扑面而来的诘问。
我抬头看看窗外。阳光明媚,蓝天深邃,屋顶上的积雪只剩下薄薄一层,露出黛青色的瓦楞,树头枝桠上的残雪化为斑驳的水痕,而更远处却有绵延的白色,在初冬的麦田里婀娜伸展。
“还没怎么化。”我不轻不重地回答。
“城里的雪全化了,没想到今天温度升这么快,都有11度了,看看这天变的!阿清啊,你身上衣服多穿了么?这两天吃得好么?……”
老妈继续行使着作为一个母亲的义务。这将是一个啰嗦的前缀,只有在内涵充分发酵之后,外延才会慢慢展开。我敷衍地听着,脑子里却在想会不会局党组会议已经结束了,然后安排严局来彻查这件事?突然发觉老妈不说话了,似乎注意到了我的心不在焉。对了,这两天我都吃了些什么?每顿饭都吃了么?
我都忘光了。
“阿清?”老妈明显是在催促。
“哦,都吃了。”我支支吾吾地回答。
“阿清啊,今天路上全干了,下班就早点回来,妈下午请假在家,多准备几个菜等你吃晚饭。”
脑子里倏然一愣!老妈下午请假,就是准备为我做顿晚饭?这葫芦也太深不可测了吧!转头想想,觉得脑细胞仿佛变成了一个个脱水的标本,没了灵性,哪里去找答案。
电话里安静得可怕,似乎两头都突然失语了。
“阿清?”老妈还是首先开口了。
“嗯,在!妈,你晚上有事吗?”我满腹狐疑地问了一句。
“也没啥事,妈今天给徐媛媛打了电话,请她过来吃晚饭。”妈故作镇定地说完,随后响起锅盖合上的声音,听上去已经在厨房里作起了准备。
心头一惊,原来如此!徐媛媛!好遥远的名字……我有多久没见到她了?一个月?半年?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啊?是医院里老杨的临终送别,还是别的什么地方?眼前闪过那端庄而羞涩的仪容,心头却隐隐感到刺痛,她是我的女友吗?我算是她的男友吗?我甚至都不记得她的电话了,她在哪里,她在干嘛?
脸颊一片燥热,不知如何回答。
“好了,记得早点回家。”妈匆忙作了最后的强调,随后听到“哐当”一声,锅盖似乎掉到了地上。
电话挂了。
心乱如麻。压力如巍峨的群山瞬间在眼前耸峙,让我无路可逃。在外人眼里,这将是一桩何等绝配的姻缘,一个将门虎子,一个华府闺秀,可谓百里挑一!可我爱意另类情有独钟,而这种爱恋却又无法启齿,只能默默忍受挫骨般疼痛的折磨。想想自从和徐媛媛见过一面,从没主动相邀公园一游,更遑论耳鬓厮磨倾诉衷肠。我爱她么?不!只是有一点点喜欢,但这不是爱,爱不是这种样子,爱是牵挂得死去活来,爱是投入得义无反顾!我根本就没有爱,我甚至什么都没做,好像她只是一个平时从没有仔细留意过,而毕业后更是音信全无的同学,仅此而已。
这场戏,我还要演多久?
唯一的记忆终于从心底泛起,昏黄的午后,两岸咖啡台阶旁的角落里,徐媛媛安静地看着杂志,心无旁骛,只为等我,那内敛的素养让我感动!这样一个值得怜惜的女孩,却等来了一个空空的泡沫,而我,依然逢场作戏,寡廉鲜耻地修葺自己迟早会崩溃的说辞。
我还能算是人么?
恨恨地自问了一句,毅然拿起了手机。
“妈,你不要准备了,你听我说,我和徐媛媛没有可能,我是说不可能有结果的,我暂时不想结婚,你帮我回了这件事情,别让人家过来了。”
一阵沉默,老妈冷冷地说:“你在说笑话!”
我没有犹豫,立刻回答:“不是笑话。妈,我不想结婚。”
沉默,可怕的沉默。而后老妈明显动了怒气,严厉地训斥:“疯言疯语,荒唐透顶!阿清,你以为你是谁,心野成这个样子,自己也不好好反思!人家徐媛媛哪里配不上你?你也不去照照镜子!你心里还有没有父母?你先回来,当面跟你爸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