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阿清,你什么时候回来?”一看号码就知是把车借给我的同事,我突然想起我有点忘记时间了。
“哦,黎明是你啊,我马上出发了。”
“你最好快点,我要去丈母娘家接女儿,我女儿在咳嗽,这边下雨了,开摩托车不方便,你快点,啊?”
“好嘞,就走,就走。”我抬眼向窗外望去,果然天气阴沉了下来,怪不得城里下了大雨。
挂上电话,我忙对长海叔说:“叔,我得走了,同事要用车,他女儿病了,城里在下雨,他要去接女儿。”
“噢,也是,那你不留下吃晚饭了?”长海叔开始从床上爬起来,一边找着鞋子,一边将散落在裤腰外边的衬衣掖进皮带,整理着衣衫。
“不行了,叔,我得立即走,说好吃过午饭就还车的,下次留下吃晚饭吧。”
“哦,那,你带点东西回去给你妈。”长海叔一边说着,一边急急地向厨房走去,裤裆的中央,一座火山还挺立着,没有熄灭。
长海叔急急地往厨房走去,我却故意落在后面,没有挪步。我指望长海叔一头冲进厨房,看见窗明几净,井井有条的场景,然后一脸惊愕地回头找我。
果然还没放下这种想法,长海叔就拐回来了,满脸的惊奇:“宝啊,厨房是你收拾的?”
“嗯,没事,随便整理了一下。”我眼睛看着窗外,故作轻描淡写地回答,刚才的疲惫劳顿,也随即被洋洋得意的心情冲得烟消云散。
“嗨,看把你累的,你咋能干这种活,留着叔自己拾掇一下就可以了,你看你搞得这么干净,叔都舍不得踩进去了,嘿嘿——”长海叔憨笑着挠着头皮,一脸的愧疚。
“反正下午没事干,也不累人。”我一边说着,一边擦过长海叔的身子往厨房里张望,再次欣赏了一遍自己的杰作,还不忘提醒了一句:“对了,砧板我刚刮过一遍,你以后切熟菜的话,别忘了在上面垫一张保鲜膜,记住啊?”
“知道啦!”长海叔在我肩膀后面响亮地回应着,随即凑过脸来,贴着我耳朵说了一句:“宝啊,叔一个人过惯了,以后你可不要嫌你叔家里脏,呵呵。”
“哪会呢!”看到强健的长海叔在我面前忸怩得像个小孩,我心情舒坦极了。
长海叔乐颠颠地开始从厨柜缸坛里面向外拿东西,两条手臂粗的海鳗鱼干,二斤左右的海白虾干,这是送给我老妈的;晒干的青橄榄和芦苇芯,是给我得了慢性咽喉炎的老爸泡茶喝的;两瓶礼盒装的红酒是给我的。最后,从房间床头抽屉里,长海叔取出一块鸡蛋大小的松脂球,透明的浅褐色,捏成一个标准的椭圆球形,还没容我细看,就用大手捂得严严实实,笑眯眯地问我:“猜猜看,松香里面是什么?”
有什么?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看着长海叔笑得皱纹舒展的额头,我猜测肯定里面凝固着一样好东西,但是我猜不透,不会是一只甲虫吧?我决意逗长海叔一下:“一颗夜明珠!对吧?哈哈!”我为自己的小聪明发出一脸坏笑。
“错了!——噢,你在挖苦叔,坏家伙,叔不给你了!”长海叔假装收起笑容,作转身拉开抽屉状。
“好阿叔,你就给我吧!”我上前揽住长海叔的腰,装出蛮横争抢的样子,手掌触摸到了长海叔的胸口,一股雄性的肌肉力量从指尖传来。
“好嘞,不给你,还能给谁?”长海叔快活地转过身,将松脂球放在我手心。
原来里面凝固着一只小小的螃蛴!这是螃蟹的近亲,个头比螃蟹小,黄色的头盖,青灰色的肢节,橙色的大螯,微红色的爪尖,静静地凝固在透明的松脂球里,连爪上浅浅的黄毛都清晰可见,让人叹为观止!
“叔,你自己做的?”我简直不敢相信看上去粗手粗脚的长海叔居然能够做出这样一件精致的工艺品。
“不是叔亲手做的,还能是叔去偷来的?”长海叔看见我惊喜的神情,满脸掩盖不住地骄傲:“宝啊,你看,叔也是试了好几次才搞出来的,里面可是一点气泡都没有哩!”
“嗯,都可以卖个好价钱了。”我发出由衷的赞许。
“晚上睡觉了,放在枕头边,我都放在松节油里面浸透了,你闻闻,很香的。”长海叔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松脂球,凑到我鼻子边。一股清香,在我鼻尖袅袅升起。
“叔,谢谢!”我收起松脂球,脑海里浮现出在星空寂寞的夜晚,枕边放着这个松脂球,一边闻着它的清香,一边思念着长海叔安然入睡的情景。
整理完东西,我必须上路了。长海叔帮我提着大包小包,一路叮咛着我下周早点过来,直至送我到仓库场停车的地方。看着长海叔满脸依依不舍的样子,我不觉后悔昨天向同事借车的冲动,我多么希望留下来陪陪长海叔,陪他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陪他在芦苇滩里默默地耕耘,陪他在长江堤边安逸的生活,享受他的爱抚,共享欢愉,甚至,永远不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