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在为昨天的事情赌气!我偷偷看着黄茵茵微微愠怒的样子,感到自己有一点点理亏。唉,真难为你的一腔柔情!可惜我天生是个无情胚子,明知你秋波来袭,却无奈闪身唯恐避之不及。看看站在面前的你,白皙的脸蛋因为心火而微微泛红,俏皮的嘴唇微微上翘,鼻孔克制不住连连呼气,而一双原本善解人意的眼睛,现在却紧张地盯着别处,我知道,你一直在用眼角的余光看我,等待我的一声道歉,最好是愧疚,甚至告饶。
电梯又下来了,生怕挡了道,我往旁边挪了挪,黄茵茵也不经意往边上靠了靠,动作配合非常默契。如果我是直人,这时候早就喜形于色,面对这样一位青春亮丽的女友,肯定黏在一起忘乎所以,可惜我是个同志,我没有这种感觉,我只会鼓掌起立,不想揽入怀中。为什么每次看见你,都理所当然把你看作是我调皮的妹妹?如果要举案齐眉,肌肤相亲,我都不知道要从哪里去找这种状态。
“哑了么?”
“哦,没有的事,我在想昨晚不好意思,没陪你去看演唱会,嘿嘿,真不好意思!”我讪讪地笑着,决定还是就昨晚的事情好好道歉,打破眼前这个僵局。
“哎呀,我都忘了有这事!本来就不该打搅,我算是自作自受喽!”
我的道歉反而触动了黄茵茵的心经,只见她歪着脑袋蹦出这句话后,一扭头开步就走。
“等等!”
眼看局面即将不好收拾,我有点发急,暗暗批挞自己真的不解风情,人家没提,我又何必自揭伤疤?看她气得咬紧了嘴唇,那副香消玉殒的模样着实楚楚动人,心头一热,突然涌起一股尝试去爱她的冲动。我快步跟上,甚至轻轻拉了拉她甩动的手臂。
没有遭到拒绝,我看到了希望冉冉升起。
“还有什么事?”黄茵茵止住脚步,语气似乎平缓了些。
“听我说,我昨晚真的有事,心里也烦,不是故意躲你的!听说月底还有个谁要过来开个唱?哦,对了,是千百惠,到时我去买票,请你赏光?”我急急忙忙表白,空头支票乱开。
“算啦,你是领导,你自己的事情还忙不过来,哪有这份雅兴?”
话虽然有点损,黄茵茵的脚步却明显慢了下来,最终在台阶前停下了。
“说好的事情,绝不食言!”我觉得自己似乎是在发誓了。
“哼,到时候再说吧!”黄茵茵依然不领情,理了理手臂弯里夹着的文件,还是没有看我。
“那就约定了?”我眼巴巴地问道。
“到时候再说!”
看着黄茵茵逐渐远去的背影,突然感到有点后悔,我这是在干什么?是在主动示爱吗?难道我真的想好好谈个恋爱,而今天正尝试跨出这惊世骇俗的第一步?如果我真想去好好爱一回,现在做好准备了吗?我可以坚持吗?我可以为了她而放弃已经深深沁入骨髓的长海叔吗?
还有徐媛媛!我这是怎么啦?我不是名义上还有个女朋友在谈吗?想起徐媛媛的知书达理,玲珑剔透,我又有什么借口可以用来推辞?如果说自律持家,徐媛媛是更好的选择,那么我和黄茵茵又算什么?是在无聊的打情骂俏么?如果注定无法修成正果,我何必游戏这段姻缘?难道我实在闲得发慌,竟然想去假冒一回花痴?我突然羞红了脸,看看四周,来人匆匆而过,没有在意我的反复。
千百惠啊千百惠,月底我应该不应该来看你?我自告奋勇跳进漩涡,瞬间失去了方向,耳边仿佛响起了《走过咖啡屋》里的唱词——“我又走过这间咖啡我,忍不住慢下了脚步,屋里再也不见你和我,美丽的往事已模糊……”
定了定神,重新向电梯走去。
严局已经在办公室等我,见我礼貌的敲门,忙请我进去,还专门为我沏茶。心里好感动,作为他极力举荐的爱将,我担心当之有愧。
“乡下雪大么?”
“很大很大,积雪有二三十公分的样子,比城里厚多了。”
“那你开车要小心了。”
“知道。”
“还住在分局么?”
“嗯,很少回家。”
“你那些亲戚们还在照顾你么?”
“嗯,经常照顾。”
突然想起了大舅一家,是的,经常照顾我,就是有点过了,照顾变成了干涉,我很难判断这种干涉是对还是错,只是觉得反感。亲情有时候就是一座牢笼,围着你,束缚手脚,让你窒息。
“在乡下觉得闷么?”
“还好,时间过得快,没感觉闷。”
我喝了一口茶,看看窗外。如果没有长海叔,我愿意一直呆在江圩么?每天晚上,我会什么也不想,就一个人看看电视,一个人住在空荡荡的大楼里,数着时钟的滴答声,在黑魆魆的夜空搜寻忽现忽隐的星辰?不会,如果没有长海叔,我将会是一颗失去恒星引力的小行星,漫无目的在荒凉的苍穹闲荡,自生自灭,哪里还有固定的轨迹?
走廊里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市公安局经侦科的警官到了,都是熟悉的面孔,尤其是副科长李宏,打过多年交道,也算是铁杆老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