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我用力点了点头。说吧,长海叔,与其忐忑不安地揣测,不如早早知道结果,就算结果会把我灼伤,我也决定去勇敢面对。
”
“ “宝啊,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去讲。刚才吃晚饭时,看你一副不乐意的样子,叔心里更急了,话总说不出口。”长海叔说完,停顿了良久,仿佛在等待我的回应。
我却一句话不说,以静默等待他的继续。
“其实啊,叔和顾老师的事情,后头也是为了你啊!当初顾阿姨介绍这门亲事,我也不很看重,人家有背景,不一定看得起我这个乡下人。只是才见了一次面,她就病歪了,我也只能去她家里探探,就带了些江里的东西,这些都不是稀罕的物品,乡下人也都吃腻了的。她很客气,千谢万谢,还给我买了衣服,就是那件衬衣,还有几双袜子,几次下来也觉得不错,就顺着走动下去了。”
虽说前面的意思不甚明了,我还是决定先打断一下:“叔,你知道那件衬衣花了多少钱么?”
“也不用去猜,好歹也值个七八十块钱吧?这里不兴女方给男方买东西,她能这样子也是表明不嫌弃哩!”长海叔已经平静下来,低低地回答说。
真想再诘问一句:叔,你的要求也太低了吧!只要人家不嫌弃你,你就可以全盘接受?你这么优秀,论长相气质,论脾气涵养,都是百里挑一,你怎么就没有设一个门槛,没有一点要求,所以谁都可以从你家里晃进晃出?
想到这里,心里不禁一凛,情人眼里出西施,或许是我太爱长海叔了,所以他的一切在我眼中完美得无人能比,而在顾红菱的眼里,长海叔只是一个普通的乡下男人,只会捉捉鱼耙耙地,早年死了老婆,目前生活清苦,她甚至会有屈尊下嫁味道?
“宝啊,老杨临走之前反复讲了许多许多,我也一直拿不起放不下,整夜思想斗争哩!”
“哦?老杨都讲了些啥,叔?”我警觉地支起了耳朵。
感动油然而生,我忍不住问道:“真的,叔?”
“这个自然!就是老杨的话给了叔负担,老杨说,阿清对我的感情不是小时候的那种感情,小时候当我是叔,现在不是了,现在和男人对女人的感情是一样的,还说一旦有了这感情啊,就永远改不了,对女人也没有兴趣了,不想结婚,只想天天跟着我,和我过日子哩!”
我不知如何作答,很想附和一句“老杨说的完全正确”,又硬生生憋住了,没有作声。
“宝啊,叔寻思你后头怎么办哩?你家老娘知道后会怎么看待我?你大舅二舅会怎么看待我?家里还指望你传宗接代哩!如果不结婚,那人前人后怎么抬头?”
“叔,我们可以远走高飞,到一个别人找不到的地方去。”
“唉,这话说得轻松,办起来就难喽!宝啊,你想想,你死心塌地要跟叔,叔怎么对得住你?叔一个乡下人,也没啥本事,就剩几分田地,几亩江滩,你跟着叔怎么过日子?再说你家亲戚都在四周,日后拆穿了叔怎么去面对?每人骂我一句就可以把我淹死,叔也没有法子哩!宝啊,叔寻思答应你吧,往后这日子怎么过,叔想都不敢想哩!不答应你吧,你是叔心头的一块肉,说啥也不能亏待你。唉,叔也难哪!”
气氛变得凝重,心里一阵酸楚。或许我的想法太脱离现实,我只要感情,为了感情可以无视一切,而长海叔考虑的是生活,只有稳固的生活才是生命的本意。这段感情本来就是一幕海市蜃楼,只能远观,在向往中陶醉,而永远摸不着边际。
“叔,那你还是会和顾红菱结婚?”
我涩涩地问道。结局已经无法回避,如果是一个心地善良的村妇,我或许还会勉强说服自己,可这是顾红菱,一个工于心计的知识分子,或许前世就是冤家,今生我根本无法接受。
“宝啊,在医院里那几天,叔也想过了,虽说顾红菱私心重,眼光看着逼人,可你的事情让叔着急呀!就和她胡乱成个家,也让你收收心,别再往这事上去想了。再说那个徐媛媛真的不错,知书达理,人也庄重,叔也指望你早点成家,生个姑娘小子,给叔抱抱哩!”
“叔,你千万别为了让我死心就和顾红菱结婚了!”
我紧张得差点喊了出来,攀住长海叔肩膀的手用力摇晃了几下,仿佛长海叔已经被顾红菱催眠入定,我一定要将他从恶梦中唤醒。
“叔,你不能这样,我以后不逼你了,叔,你真要成家就慢慢考虑,你有的是时间,你千万不能为了我就糟蹋了自己!”
猛然间心如刀绞!往事如发黄的纪年册在眼前一页页翻过,长海叔,胸怀大爱的长海叔啊!你一次次纵容我,就是因为不忍伤了我的心,我却肤浅地理解为成功指日可待!我曾经坚信水到渠成,滴水石穿,坚信总有一天,会把你征服!我默许老杨充当说客,给你压力,把你包围,等待你最终坦然接受。但是,你对我完整的爱没有因为我的出格举止而出现一点微小的损伤,你可以千百次地拒绝我,但是你没有,你总是想着我的想法,体谅我的做法,默默地承受一切,小心地呵护我成长,珍视我刚刚开启的人生之路,甚至打算用一桩前途不明的婚姻来改变我,让我走入正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