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着读着心里“砰砰”直跳,这本杂志放在长海叔的床头已经很久,长海叔肯定仔细读过,不知读后是否会与我的表现产生联想?我一直以来寻求给长海叔一个积极上进,正派守教的形象,不知陆医生有点词不达意的解释,是否会引起长海叔对我的猜疑,甚至厌恶?
应该不会!他不会把他的宝和杂志上那骗人的男主角对号入座的。他的宝是他一手带大的,如此优秀,是他的骄傲和安慰,是不容别人质疑的。他的宝离不开他,是从小就有的感情依恋,他也离不开宝,是因为宝最疼他,让他感受到温暖,和老来将会收获的幸福。虽然他年轻力壮,但是生活一直清苦,宝给了他关怀,给了他朝气,让他有了久违的欢愉。
肯定不会的!找到了这么多理由,自觉可以缓一口气了。
“在想啥哩?吃饭了,肚子饿昏了吧?”长海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吓得一阵颤抖。
回过头去,看见一脸灿烂的笑容,微张的嘴唇,露出满口洁白的牙齿,而满眼的疼爱,连同满脸的精神,向我扑来。
绝对不会有想法的!我嘴里冒出了一声:“对!”
不禁哑然一笑,不知是在回答长海叔,还是回答我自己……
”
“ 在你黯然神伤的时候,他的一个微笑就可以扫去你累积的阴霾,他就是你的爱人。
长海叔收起杂志往抽屉里一放,从大衣柜边的地上拎起一瓶红酒,轻轻推了我一下,来到厨房。厨房里热气腾腾,灶台上还在蒸着什么东西,两股蒸汽发出“滋滋”的声响从锅盖边缘喷涌而出。那只白猫也回来了,低头在地上食盘里舔着浇上菜汁的饭粒,见我从房间里出来,立即警惕地盯着我看。
我在藤椅里坐定,总觉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臭味,就盯着桌子看。长海叔一边旋着瓶塞开红酒,一边随着我的目光唠起了盆里的菜肴:“这臭鳜鱼没吃过是不是?闻着臭,吃起来最香!把新鲜的鳜鱼放在臭卤里腌渍,要掌握好时辰,时间短了没味道,时间长了就变质,是我去绍兴学来的手艺,先尝尝?”
没有尝一下的冲动。我还是喜欢比较保守的家乡菜,旁边玻璃碗里闷着的蒜子鳝筒是我的最爱,里面有两片嫩姜,削去了包衣,很诱人,我打算先吮吮。
红酒“咕噜咕噜”倒入茶碗,我没有阻挡。每次都是我喝大半瓶,习惯了就用不着客气。我轻轻抿了一小口,舌根上很酸很酸。
“饿么?”长海叔张口问道。
“嗯!”
“先喝点汤,空肚子喝酒伤胃。”
说完,把汤勺伸向一大碗奶白色的浓汤。刚才只看见满碗的汤水,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随着汤勺的搅拌,泛起一块块白色的鱼肉,滑溜溜的鱼皮上没有鳞片的凹痕。我看清楚了,是四大江鲜之一的鮰鱼。
“这个时令哪来的长江鮰鱼?”我觉得很纳闷,抬头看看窗外,雪花稀稀落落,好像要停了。
“哪里还有野生的,现在都是养殖的,冰箱里还剩半条哩。”长海叔嘿嘿笑着回答说。
“这鱼不像煎过,鱼汤咋这么白,叔?”
“你尝尝就晓得了!”长海叔说着,把舀好的一大碗鱼汤掇到我的面前,眼睛盯着我看,眼巴巴地等待我的评判。
还没喝,鼻子就闻到一股浓浓的奶香。
我眉头一皱:“你放牛奶了,叔?”
“加了奶粉,要不哪来这样浓的汤?叔看电视学来的,嘿嘿,宝啊,好喝吗?”长海叔凑上前来,双手在空中虚抓着,好像我无法独立进食,他随时准备提供帮助。
我嘬了一小口,很淡很淡,又嘬了一口,还是很淡。我抬头朝长海叔看去,长海叔一动不动,盯着我的嘴唇,就像在揣度我是否真的已经下咽。
“叔,你放盐了么?”
长海叔一愣,表情犹如一个意外失手的考生。
“太淡?不会吧,我放盐的!”长海叔固执地解释着,忙不迭用汤勺舀起一勺直接往嘴里就送,然后咂了咂嘴。
“呀,真忘了放盐!快别吃了,叔去加点盐再回锅煮一下,盐是生的,一定要煮开才能吃,嘿嘿,你看叔连盐都忘了放!”长海叔挠了挠头,不敢看我一眼。
看着长海叔一脸的困窘,心里不免叹息,长海叔,你是心里紧张而发挥失常了。今夜,你看出了我的颓丧,我把不满写在脸上,我是个青年,我哪里有空邃的心潭,去把我的失败掩藏?
自从第一眼望见了你,我的灵魂就随着你迁徙,我朝思暮想渴望如胶似漆地和你在一起,即使阻力如连绵不绝的冷雨,也没能熄灭我熊熊燃烧的火炬!我周而复始地感化你,历经苦涩百折不回,说服自己在苦海就得忍受磨砺,可是,就算老杨竭尽生命,也没能换回你一个明确的讯息。今夜,我葳蕤低揭,心愁意慵!我决意放弃,如果生命注定不能精彩,我只能忍受这一季的平凡!长海叔,你还想挽回吗?你的歉意,是答应我从头再来,还是仅仅作一时半刻的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