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媛媛的妈妈讲,媛媛都提醒过你今晚要去看电影,你怎么骗人家今晚要开会?”
“同事约我在先啊!我想说真话,也怕媛媛有想法。后来被媛媛的舅舅杨老板撞见了,他都告诉你了?”
“是媛媛的妈妈打我电话的!我接到电话后心里就一直难受,阿清啊,我问你,你和媛媛到底想不想谈下去?”
说完,老妈的目光严厉地盯着我,让我不敢理直气壮地抬头。自从两家人在一起暖融融地吃了顿见面饭后,我从没主动约过媛媛,还有意无意躲着她,这哪像是在谈恋爱的样子?
我没有回答,只是静坐着,妄图熬过这次说教。
“阿清啊,你看看自己都几岁了?吃完年夜饭就二十六了,人家小孩都能走路了,你说说自己的婚姻大事到底在不在考虑?前面几个女孩子你不是嫌人家长相不合你胃口,就是爱理不理没事一般,你说徐媛媛哪点配不上你?论长相百里挑一,论身材没话可说,你看人家知书达理,家庭背景工作单位都这么好,难道还不能让你动心?”
老妈的嗓门越说越大,我隐约听见楼上房门开启的声音,真担心老爸也下来加入这场拷问。
“妈,不是不动心,而是目前还没有感觉。”我闪烁其词,做着最后的挣扎。
“你要什么感觉?感觉有个屁用!这么优秀的女孩子能和你谈对象,那是你的福气,这班车错过了,你哪里去再找出下一个?”
“妈,你急什么?我又不是三十六了!我想慢慢找,希望总归是有的。”
“有什么希望?连徐媛媛都看不上,还有谁配得上你?爸妈年纪一天天变老了,要是你三心两意结婚晚了,将来谁还有力气帮你带小孩?”
我无言以对,干脆沉默不语。
老妈看来被伤到了心,满脸的憔悴。看我低头不语,略微舒缓了语气,说道:“阿清,妈老想不通,谈了这么多女孩子,怎么就没有一个让你动心的?”
等了许久,见我没有搭理,老妈叹了口气,说:“那妈问你,今晚你的那个女同事,你对她有没有感觉?”
我心头微微一颤,太突然了,我该怎么回答?是说假话先蒙混过关,还是说真话,让老妈燃起的希望迅速破灭?我犹豫不决。
屋外寒风凛冽,屋里热气逼仄。老妈无声地盯着宽大的液晶彩电荧屏,只是早已把音量调至最低。上海东方台正播放一档情感类节目,主持人和专家围坐一圈,耐心地调解一桩因第三者插足而濒临崩溃的婚姻。那位失败的妻子一直在抽泣,餐巾纸湿了一张又一张,可惜那位花心的丈夫镇定自若,依然不为所动。为什么受伤的总是女人?如果我和徐媛媛最终真的结合,那么这更加苦涩的婚姻,将来会不会成为这档节目的一个典型案例?
见我也在盯着电视,老妈把电源一关,盯着我看。
“阿清,吃完晚饭你去哪里了?”
“去医院了,听说老杨转了病房,顺路去看看他。”
“老杨的病情你这么关心,却把徐媛媛扔在一边,你这是什么道理啊?”
“没有什么道理,你瞎猜疑什么!”我好想就此结束这次谈话,忍不住顶撞了一句。
老妈没有计较,而是躬了躬身,坐得离我近了些,压低声音问道:“阿清啊,我和你爸一直有个问题想问问你,你是不是不喜欢女孩子,而喜欢男人?”
双耳一阵轰鸣!一直以为自己把同志情愫隐藏得不露声色,最起码在父母面前严严实实地伪装了十多年,可最终还是被眼明耳聪的父母彻底看穿。我应该怎么回答?就此出柜,承认自己的真实心态?还是继续粉饰自己,把暴风雨拖到下一个季节?
我还没有积攒足够的勇气,只能抵赖。
“妈,你说什么?我没有听懂!”我装作怒气冲冲的样子,竭力否认老妈的猜测。
老妈吃惊地看着我的反应,手里正在剥着的一只贡桔差点掉在地上。
“阿清啊,妈也不希望你这样,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妈看你和你长海叔走得太近了,一有机会就泡在一起,人家一个单身汉,又是乡下人,没文化,你前途光明,干嘛老是和他缠夹不清?虽说长海也是个善人,可人家毕竟对你没什么帮助,又不是自家亲戚,你也得注意影响啊!听你大舅讲,你晚上老喜欢住在他家里,你说两个大男人住算什么,讲出来不怕被人笑话?你去江圩做局长,床啊铺啊都帮你准备妥当,你倒好,你说你才睡了几个晚上?”
我无言以对,只觉得自己就像一只扔在解剖台上的可怜的蚕蛹,正在被仔细地抽丝剥茧,以还原我本来的面目,除了冰冷的不锈钢手术刀,周围没有一丝温度,更不要说帮助。
“阿清啊,爸妈都不愿意看见你现在这种样子,男子汉要有男子汉的样子,生儿育女是当仁不让的责任啊!你爸局里有个博士,去搞什么无,最后被抓住了没脸见人,只能喝了药水,还有审计局里也有个大学生和烧开水的老头睡在一起,被人家背后戳着脊梁骨骂,没办法了只能辞职回山东老家,前途什么都没了,你自己要好好把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