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又揪了起来。
“长海一直没说话,到最后被我问急了,就对我说阿清还没结过婚,你怎么能认定他就是改不了?我没话说了,心里酸了眼泪都出来了,他过来帮我擦干净,我说长海啊,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你要相信医生和专家,这是改不了的,真的改不了!阿清就这样子了,你不要抱任何希望。”
停顿许久,老杨连声感叹:“我说阿清对你动了真情,点点滴滴都有反应,我早就看出来了,如果你自以为是躲着他,他这辈子就没指望了!”说完,长长地叹了口气。
一滴眼泪,从我眼眶里无声滚落。如果长海叔躲着我,无声地拒绝我,我该如何继续我本该朝气蓬勃的人生?自从顾红菱横空出现,我曾经想过慢慢退出,还长海叔一份他想要的生活,我甚至说服自己以后别去过多打扰,可以选择远远地观望,纵然心痛得犹如撕扯,我可以慢慢恢复。此刻我突然发现,我永远无法真正回避这份已经铸就的爱,它已经牢牢占据了我的全部。如果真的选择退出,其实我没有任何准备,也难以回到从前!心已经掏空了,往后怎么展示笑容?
“我想我的话已经触动长海了,看得出他对你也是放不下的,你是第一个走进他心里去的人!不过阿清啊,我劝你也要做好准备,毕竟改变一个人太困难!尤其是这种感情,放不上桌面,所以最难把握啊!就是顺上道了,说不准哪天一次小小的打击也会前功尽弃啊!”
我扭过头去,不忍让老杨看见我早已心如刀割。
“后来我让长海答应我,从今以后顺应事态发展,对你不能有丝毫改变,我说阿清是个聪明人,又敏感又细致,今天我好意相劝反而让你对阿清有看法了,哪天我死了都咽不下这口气的!”说完,老杨已经心力憔悴,躺着直喘气。
我慢慢站起身,来到窗台。屋外夜色凝重,屋里心潮起伏。长海叔!现在你知道了我对你是怎样的一种爱恋,这不是小辈尊崇长者,也不是孩童依恋父母,这是一种完全不同的爱,与男女之情有同样的深度,同样刻骨铭心!这是没有条件的爱,不能张扬只能坚忍负重,只能在角落里默默展示它的存在和伟大,等待把你深深打动。
“谢谢你,老杨!”
心头对老杨肃然起敬!我满怀感激,边说边回头看看。老杨脸色蜡黄,脑袋低垂,已经沉沉睡去。
(自认为发人深思的一章,写完心情很沉重。)
”
“ 心静如禅。
病房里一片死寂,除了自己隐隐约约的心跳,没有老杨的一丝动静。该隐藏的早已费尽心机去掩盖了,该表露的早已显山露水写在眉头,我已经筋疲力尽,无力假意演戏。我是个同志,在这飘散着淡淡药水味的病房里,我已经在老杨面前默认,没有继续坚持伪善。我知道我这一步迈得有多远,有多惊人,但我没有觉得自己可耻,而是感到些许轻松,就如终于挣脱了胸口的一条锁链,突然获取了自由,即使这种自由如此的不真实,我还是忍不住贪婪地呼吸了一口空气。
“你是第一个走进他心里去的人!”老杨的这句话一直在耳边萦绕,久久不散。这是老杨的发现,还是长海叔的袒露?不过琢磨这句话的出处又有何意义!我也能得出这个结论,何必费力去找寻旁证?发现自己一直缺乏勇气,不敢直面最终的谜底,难道无休止的观望试探,就能改变这个答案?
可是,长海叔!你原本就是水中的一弯清月,让我不敢勇往直前!如果因为一时举止鲁莽而搅碎了水面,那么,这星星点点破碎的月光,明日能否为我复原?如果不能,我将如何面对一池浊水,抱憾终生!
这份爱,只能等待,不能重来。
静静地看着白墙,双眼失神。思绪如知更鸟在天际漂流,渐渐地飞向海面,看见了一望无际的芦苇滩,满眼苍翠的绿色,随着戏虐的江风,芦苇在潮水中齐唰唰地起伏摇摆。礁石嶙峋的堤岸边,苍鹭和身形小巧的鱼鸥,扑闪着灰蓝色的翅膀,欢快地在积水潭里啄食无处躲藏的鱼虾。远处是盘根错节的老乌桕,然后是绚烂的荆带花,满枝条开满红色和白色,如热闹的集市,嘈杂而拥挤。随着一声嘹亮的哨声,一艘油光乌亮的乌篷船,沿着曲曲折折的水道,吱吱呀呀地撑出身姿摇曳的芦苇丛。长海叔,穿着宽松的米白色短袖,任由衣角在风中飞扬,站在船头远远地呼唤我!我合上书本,一路掂着脚尖来到船边。我看见,船舱红红的果盘里放着几支煮熟的嫩玉米,浓郁的香味扑面而来,等我解馋。
一幅美丽的风景,两个简单的人物。可惜哪里去找如此幸福的生活?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
病房门突然被推开,长海叔一阵风似地走了进来。
“阿清,感觉好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