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海叔挺直腰杆,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自顾自说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哪有顺心顺理的事情!”
“你说啥,叔?”听这口气,好像有事瞒着我,我即刻来了兴趣。
“说啥?叔没说啥,呵呵!哎呀,都十点半了,徐阿姨都等急了!快走快走!”
看了看墙上爱神丘比特挂钟,长海叔立马起身。我却觉得话没说完,想多磨蹭一时。长海叔看我没有要走的意思,就过来搂住了我的肩膀,把我往上一提,说道:“走咧,宝啊,去买点炒面,你才吃了几个汤圆,半夜要饿肚子哩!”
“现在已经半夜了,还饿什么肚子?”
我悻悻地跟上,感到一阵失落,然后又急急检视了一下长海叔薄幔轻垂的浴裤,风帆已经收拢,可以放心走动。
来到更衣室,打开衣帽柜,听见手机上有未接电话的提示音。我打开一看,是徐媛媛来电,十点钟以后,呼叫两次。
心里一阵纳闷,这么晚了,媛媛来电何事?手上加快了穿衣的速度,和长海叔打了个招呼,汲着拖鞋先走出更衣室,走到金碧辉煌的大厅,回了电话。
“喂,你打我电话了?”电话很快接通了,我马上问了一句。
“嗯,刚才打的,手机没带身上?”手机里传来徐媛媛非常贴心的声音。
“哦,我在浴池洗个澡,换衣服时候手机放在衣帽柜子里没拿。有事?”
“知道,我妈说了,说你们出去很久了,让我打个电话问问你大概还要多久回去?”
“现在正准备回去,十分钟后到医院。就这事?”
“嗯,没别的事。对了,我妈买了电影票要你去看电影,你知道吗?”
“不知道,刚才就匆忙见了一面,她没有提起这事。”
“嗯,她会告诉你的,别的没事,你注意休息。”
电话挂了。甜糯的嗓音似乎还在耳边缭绕,如不肯飞走的鹩哥,一直在你头顶盘旋穿梭。有点欣赏般的叹服,就如她那如丝般顺滑的黑发,和紧凑又灵动的腰身,不经意间让你过目难忘,可惜不是渴望,只是为之动容。
没有办法改变自己,虽然看起来是那么容易。太难了,真的没有办法!我心里感叹了一句。
回到吧台取鞋,看见长海叔手里举着三张百元钞票,正愣愣地盯着显示消费金额的双面液晶屏幕,吧台小姐站在显示屏背面,用鼠标逐行点击向他解释我俩的各项消费,最终数字是998元。很吓人,怪不得长海叔惊讶得目瞪口呆。
“叔,谁让你买单啊,我这里有免费的招待券。”我大声地宣布着,周边是一圈铺着小羊皮坐垫的豪华真皮沙发,几位坐着等待换鞋的浴客不由抬起了头,盯着我看。
大声的咋乎也吸引了大堂经理的注意。我从包里翻出一大叠招待券:“这是浴资券,这是助浴,这是包房,这是脚摩券,你看,这些我都有!”我一一在她面前展示,她微笑着在屏幕上逐项清零。
“按照酬宾规定,茶水和皮鞋护理也可以免费,您只需支付果盘和点心的消费,总计196元。”大堂经理极度客气地向我宣布优惠后的金额。
“这么贵!刀太快,可以砍死人了!”长海叔小声嘀咕了一句。
我当然不会让长海叔买单,立刻掏出钱包。可长海叔死活不让,和我争执起来,众人再一次抬头向这边张看。我又羞又急,勒令小姐不准收长海叔的钱,没想到长海叔把两张票子往吧台一扔,双脚往鞋子里一套,转身径直去了门外,点了根烟站在台阶上抽了起来。
收起吧台上的钱,我急急跟在后面。外头已经很冷风很大,我怕长海叔着凉,忙把车开到他身边。长海叔把烟掐灭,坐上车来。
“宝啊,你跟叔还客气啥?”
“叔,今晚肯定是我请客,随便你怎么说都不行!”
把钱放在长海叔的腿上,我的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长海叔,我的收入是你的好几倍,怎么能花费你的辛苦钱?何况,今晚是我主动相邀,你已经给了我一个难忘的夜晚,怎能再让你破费?
“宝啊,你咋跟别人就是不一样哩?”长海叔嘘了一口气,指尖夹着两张钞票,没有再说话。
我同样沉默不语,心头却暗暗高兴。长海叔,从今往后,我绝对不会让你花钱,我知道你的每一分钱都是那样的来之不易,是你用一身汗水辛苦挣来的,是你在风里雨里水里泡出来的,我不是东东,会利用你的一片苦心来啃食你,也不是顾红菱,买一只最小的西瓜和一件低档的衬衣来答谢你。我就是阿清,一个决心用毕生的爱,毕生的付出来陪伴着你的人——即使无法携手同行,也会不离不弃,远远相随。
推开虚掩的病房,徐阿姨已经靠在椅子上打盹,看见我们回来,装出嗔怒的样子说:“哎呀,都半夜了才回来,我还以为你们一老一少会在澡堂过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