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成把抹布甩向了我。
我笑,笑得很妩媚。
我从被窝里跳下床,光着屁股搂抱一下小成。
小成迟疑着挣扎了一下,欲拒还迎。
7点10分,认识小成以来,他第一次这么早出门。
他那么安静,给我一个最吸引我的灿烂的笑,好像在对我道歉,好像明明白白告诉我,今天无论发生什么,他都可以他都愿意。
我能怎样?我重新回到被窝蜷着身体。
我发誓,我这辈子不会让小成以外的人进入我的身体,进入我的心。这辈子,最后一次爱男人,最后一次捧出最完整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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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明白,有什么东西,是他可以给小成的,而我给不了。
一起培训的同事问我,是不是又失恋!?
以前的失恋,有让我发火的勇气和愤怒,而这一次我很镇静,不应该算是失恋吧。
凡事都是有个限度的。
我能容忍的限度,已经很宽泛。如果地球毁灭,银河系爆炸怎么样,谁有理由不同意?
我想做爱。
我想抱着小成所有的东西,抚摩一个够。
我拿起小成的笛子,胡乱地吹,仿佛只要能吹出点声音,就能减轻我五脏六腑的疼。
整整两天了,没有小成的任何消息。
隔壁是一对在附近起早做鸡蛋灌饼的河南年轻夫妇,男的砰砰砰敲门。
“哎,废品大哥,俺明天还要早起做灌饼嘞,您那笛子要吹就好好吹,您吹得跟猫叫春似的,听得人心里咋那不得劲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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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成的床头下,没有了那些写满小字的纸片,肯定他发觉了我偷看过,才悄悄转移了藏匿地点。
手顺着床单抚下去,一路平坦。只有床铺中段,有些凸出的异样。那个位置正好在他躺倒后的屁股底下。
果然,那沓纸片儿增加了厚度,装进了一个牛皮纸的信封。
而且多了几张照片,照片装在数码快印的小信封里。
他穿着警服,十分阳刚十分开心的笑脸。那种笑容可以感染人,让人看了之后,觉得依赖,从内到外暖洋洋的。每张都是如此。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扑簌簌地滴落在照片上。
也许我不懂他们。
我只懂自己对小成的无限依恋。
我找任何尖锐的东西,我想自杀,我想就此死在小成的床上。
死在,这个我跑东家问西家才租来的淫荡的制造所罪恶的发源地。
我拿着水果刀,瞄着自己的手腕,久久不肯痛下决心。
傻傻地笑,嘴角品尝着眼泪。
茫然问自己,我为什么要这样?
失去了第一个,失去了第二个,这不过是第三个?!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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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的敲门声。接下来我妈的声音。
“老儿子,快开门哪,妈有事和你商量。”
“这么晚了,您来干什么?!!!”
这些年来,妈一般在最着急心疼的时候才喊我老儿子。我只有一个姐姐,老儿子实际是小儿子,老儿子也就成了妈妈对我的昵称。随着我的年龄见长,妈怕老这个字眼,刺激我,所以老儿子的称呼,越来越不忍用。
我扔下水果刀,打开门,估计我妈还是被我胡子拉碴泪流满面的样子,吓了一跳,她用手扶住门框,急切地问,“怎么了这是?”
我细声嘟囔,没什么。吃饭,睡觉,吸烟,喝酒,闲着。
妈不信任地在房间里转悠。她要是手里再拎个小马扎的话,就是一名面对可疑路人的治安联防老太太。
“这两天没看见你家那位哥儿,我怕你再。。。。。。,”我妈不想说下去,“老儿子,跟妈回咱自己家行吗?”
我能感觉得到,妈一直暗中盯梢我,她应该不止知道我这两天的行动。
妈声音发涩,但脸上却笑着,“你姐给你定了冰淇淋蛋糕,你忘了吗?明天你的生日,三十那可要大庆!”
我嘴唇嗫嚅,哭也无声。
“谢谢妈妈,谢谢姐姐,对不起。”感谢和羞惭发自我肺腑。
我对不起你们的关爱,让你们这么心伤地守望,陪着我不走平常路。
“不提这些个烦心的啦。儿子长点记性,千万别再好了伤疤忘了疼。”
。。。。。。
妈仿佛心有感应一般,瞄了瞄撒在床上的几张照片,往床底下踢了一下我扔在地上的水果刀,欲言又止,拽着我胳膊不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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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一直牵着我的手,回家。
我精神恍惚,一如时光倒流,回到了我要死要活的二十岁。
那年我从西安上学暑假回来,发现李新欺骗我,他同时还有许多许多的炮友。从高中我俩就粘在一起,他算不上帅,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可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就是那么爱一个人,说不出缘由。
就觉得他穿上警服,会像以前那样保护我,更加不计较得失。
我和李新打了一架,在水泥地上滚动着撕打,我的额头上甚至流出了鲜血。
当时,妈流着泪,就是如此牵着我的手,从李新家领我回家。
打架并没有让我俩决裂。让我俩决裂的是李新五年后的婚姻。
人啊,就算年逾花甲,在妈跟前儿,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任何一位儿子,应该都能体会到母爱那份护犊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