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农村的孩子,从7岁开始上学,然后用接下来的近20年的时间去朝夕完成着一件事。有人说,世上三大苦,其中之一便是寒窗苦。这个苦,城市里的孩子现在还有多少能够体会?这种苦不是周而复始的循环,不是二十年的时间,而是太过遥远、漫长的等待。
这种等待不仅仅是自己的,也是父母的。他们期盼自己日夜呵护的树苗二十年能够成才,可能是为了能够在余生不长的光阴里,在树荫下待上那么一年半载。这种期盼,不是因为他们自私,而是因为父辈这一代的农村人,活的太过艰辛。养儿防老,是多么单纯但是无奈的选择?
若甫的人生,又何尝不是我的?若甫的父母,又何尝不是我的父母。
我轻轻地爬到床的边缘,从他身后轻轻地搂着他。我趴着,他坐着。
“我和诚打算注册一个公司”
“哦”
“我想你慢慢来做吧”
“我不行的,我不会”
“慢慢来”
“我真不行的”
“有我在”
……
夜里,被压得醒来。才发现若甫的一只胳膊和一只大腿都在我身上。
我轻轻地用手抚摸着他的手指,他的手臂。想来,这还是第一次他这么没有防备地在我身边熟睡吧。
我没有拿开他的手,也没有推开他的腿,就让他抱着、压着。心里想着,只要你愿意,你怎么样都可以。
37,
诚从元旦开始就鼓动我买车,我说没钱,买也只能买十万以内的。他说来年的生意需要用车,来了客人或者生意伙伴,总得接待。我想也是。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钱太不宽裕,或者至少不能用诚他父亲前期投资赚来的钱去买车吧。
“买辆车吧?”我问若甫。
“不是有车嘛”那是诚他爸的钱买的二手车。
“那你有钱啊?”
“没有”。
“那你说干什么?”若甫推了我一下。
接下来的一周,诚陆陆续续地从杭州打了几万块钱过来。我爸听说买车的事情也说当花的钱还是要花,父母又给了部分。
没有看多少地方,没有问多少人,查了查价格,听了若甫的话就买了。
“你去学驾照啊”
“干嘛?”
“学好给我当司机”
“去死”
没过几天,若甫还是去金陵驾校报了名。
零五年的元月底,到春节也就还有几天的时间,似乎所有的人都人心惶惶。正所谓年关,是不是就是指它是一个关口的意思?
以前的岁月,物质贫乏,逢到过年总是要招待亲朋或者自己改善生活的,为了面子也要撑着过年,也许这就是关的来历吧。
现如今,大家都在讨论着年底发多少钱;谁谁又要结婚了,份子钱是多少;过年不想回家,见到逼婚就烦之类的事情。也许过年对于我们这一代年轻人来说,就是失去自我。
平日里,日常的钱基本就放在抽屉里,用就去拿。但是,若甫每次拿的时候都要问我,我总跟他说,你问我干什么。
这段时间以来,他已不再问这个问题。
年前,我和诚请我们南京店里所有的员工聚餐,若甫自然也在。介绍他,说是我的同学。
饭桌上若甫的哥哥打来电话,他出门接听,一去就没再回来。后来给我信息说他先回去,让我别太晚。
吃完饭,诚的兴致尚好,我们就去唱歌。KTV里,平日安静的女孩刚开始还算安静,最终一群人变成群魔乱舞。只有我和诚看着。想想,这半年,她们也算辛苦了。
去厕所途中看了看手机,原来有5个未接电话,都是若甫。回拨过去,又没人接听。
有点担心,就和他们告别提前回家。
若甫拿着遥控器居然睡着了。抬头看了看钟,已经是夜里快1点了,往常的这个时间,我们早已睡着。
自己洗了洗脸和脚,忽然就想到若甫给我擦脸的那天。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眼睛又有些湿润。
打了水,试了水温,湿好毛巾,端到房间。
轻轻地把他的遥控器拿掉,把他翻过身来。还没等我开始给他擦脸,他就睁开了眼睛,“这么晚才回来!”,语气带了一点责怪。
“对不起”。真没想到,这样的对不起在接下来的几年里我还要不停地说。
……
“我自己去洗吧”
“不用了,你躺着,我给你擦擦”
“我又没喝多”
……
他好像明白我的意思,我也就没有阻拦。他自己把水端了出去,就在客厅的桌子上擦了擦脸。
“你洗脚吧?”他在客厅问我。
“洗啊,我还想洗个澡”
“太冷了,明天去浴室洗”
“KTV里热死了,我浑身都是汗”
“那我放水,你拿衣服”
“哦”
……
“你也洗洗吧?”我在浴室里喊他。他没回话。
“要不和我一起洗?”
“你去死”我听到他在笑着向我大叫。
晚上,睡在床上。
我一骨碌翻到他的身上,“怎么了?现在没我睡不着了?”
“没有,我哥说他不回来过年”
“哦,不回来就不回来吧”
“那我妈会不高兴啊,毕竟是我爸去世第一个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