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春
玉树琼枝锁绣楼,
闺深阁暗有人愁。
豸声惊唤晗檐雀,
佳人推窗蹙眉头。
第二日清晨,我刚睡醒便听见父亲和几个堂叔们商量要在爷爷、奶奶的坟边栽几棵柏树,不然光秃秃的石头看着别扭,父亲喊大哥、三哥一起去城里买几棵大些的树苗,于是我拉着子凯赶紧爬起来,匆匆洗漱后,便拿着几本书钻到二婶家的楼顶念起来。
“念《诗经》,子凯,念得越让我爸听不懂,他越会对你刮目相看。”我递过《诗经》对子凯说。
“好,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子凯朗声念道。
“好逑你个头!你当我爸跟你一样白痴啊,《周南》里的我爸都会背大半,念《商颂》里的!”我急了。
“好,”子凯急忙翻到最后几页,照着注释的拼音,抑扬顿挫地念起来,“濬哲维商,长发其祥,洪水芒芒,禹敷下土方。外大国是疆,幅陨既长,有娀方将,帝立子生商……”
我则在一旁叽哩呱啦地念着英语,这一招立竿见影,果然奏效,父亲在楼下立即压低了声音,生怕吵着我们念书。
看罢父亲他们几个起身回城买柏树后,我和子凯扔下手中的书本便冲到楼下,这时天已大亮,因东面山高的缘故,太阳还没有爬上山坡,子凯迫不及待地要看他亲手种的麦子长到多大了。
“跑哪去?”大伯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一会儿还得去山上拜祭一下你爷爷才能走。”
“大伯,我们不走,嗓子念疼了,整个地方歇息。”
“你老头子前脚刚踏出这门槛,你后脚就跟着出去,书尽是给你老头子念的。”
“我书没带够,该念的忘带来了。”我敷衍他道,拉着子凯冲出院墙大门。
“你们家谁都喜欢管事啊?”子凯说。
“爷爷走了,大伯就是一家之主。”
子凯依然还记得路,拉着我横穿过村西头的竹林,在田埂和荷塘堤上七绕八绕,便来到了高处的旱地,金黄的油菜花已经没过了我的头顶,我们身上沾满了黄色的花粉,子凯边跑边吐着袭进他嘴里的油菜花,无数的蜜蜂已经开始忙碌了,在我们耳边嗡嗡作响,因为太阳还没有升起的缘故,斑粉蝶还躲在花叶的背后,我们这不速之客,自然将它们惊醒,引得纷纷上下翻飞,倒不是翩翩起舞,恰似那醉后的“凌波微步”。我们钻出油菜地,便是通向村里的大路,大路对面的斜坡上就是麦地了。深绿的麦子刚抽穗出不久,高傲地昂着头,仰望着东方的山恋,像是在迎接朝曦的来临。乡人们穿插于麦地之间,拎着箩筐,割着猪草。
子凯双手捧起一撮麦子,凑到鼻子前,深深一吸,叹道:“好香啊!”
我也凑过去闻一闻:“很青涩的香味,因为还没熟啦。”
“熟了是不是就变成金黄色了?”
“是啊,麦子熟了,就会低下头,越有份量,就低得越低,现在它没成熟,才会高高地昂着头。”
“挺倔的嘛!”
“像你一样,哥哥。”
“不像我,像你,弟弟。”
“都像。”我们手牵着手哈哈大笑起来,太阳这时悄悄拨开了山顶,像是在偷窥两个快乐的男孩。
次日,“子归歌”又有诗云:
布谷村庄
长天望碧水,
远岭酿青云。
风醒三晨雀,
露恋一网春。
朗朗未日曜,
碌碌有元坤。
新笋破山紧,
油黄村又村。
此为“布谷村庄”的孤本,“麦子随想”终未能对咏。
第七章 远方 上
即使明天早上
枪口和血淋淋的太阳
让我交出青春、自由和笔
我也决不会交出这个夜晚
我决不会交出你
让墙壁堵住我的嘴唇吧
让铁条分割我的天空吧
只要心在跳动,就有血的潮汐
而你的微笑将印在红色的月亮上
每夜升起
在我的小窗前
唤醒记忆
——北岛《雨夜》
四月的高三班戎马倥偬,以备战高考,空气都弥漫着硝烟味——这是实话,被成堆的蜡烛烧出的。每日同学们在教室里秉烛夜读,没有一个人早于凌晨一点钟回宿舍睡觉,次日凌晨五点,女生们便纷纷拿起英语书,在学校过道的路灯下,轻声地念着英语单词。天气渐渐温热起来,我常常犯春困,头晕眼花,四肢无力,女生们却个个精神倍佳,把食堂都搬到教室里了,但一个个瘦得不成人形,硝烟既起,哪有不破斧缺斨的,无论高三念完后是人还是鬼,我们都要玩命似的搏那最后的长空一击。
子凯也日渐憔悴,哈欠连天,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又无能为力,高考只剩一百来天了,教室后面的黑板报不再每周更新,换成了倒计时牌,上面的数字每日变化着,像是死神的宣判日,我们只能积极地膏车秣马,因为谁也摆脱不了这命运的枷锁。当计时牌上的时间变成七十天的时候,五一劳动节便如约而至,这本是法定的节假日,又赶上是星期天,但学校借口说清明节已经放假了两天,五一节高三班就放一天假,当晚要回校上晚自习。我和子凯答应要去二婶家里割麦子,又赶上三哥结婚,二婶家定是忙得不可开交,于是三十号上午考完最后一门英语后,我们便乘车直奔二婶家。
结局太过残忍,只要一起熬过高考,你们真的可以自由自在,天意弄人,希望刘斌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