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应他会把这件事情处理妥当,最晚在元旦之前,会跟那个女孩断了联系。他勉强点头答应,默许我跟女孩继续“交往”着。
即使这样,他还是不放心,隔三差五过来打听情况。见我跟女孩发微信,就旁敲侧击:“聊什么呢,这么起劲,都发一个多小时了。”
“哦,没什么,她在讲她们同学聚会的事儿,说几个结婚早的同学都离了,带着孩子找二婚呢。”
“女人就是爱嚼舌根子,什么家长里短的事儿都拿出来说,也是够无聊的。就这你也能跟人聊这么长时间,我看你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
“嗯,是啊,闲着也是闲着,聊聊天也没什么不好的。你该不会连这种醋也要吃吧?”
“吃你大爷!我是说啊,你丫悠着点吧,你这么做是在耽误人家姑娘的时间,你不是也说了么,她是要正经找对象的。你要没那意思,就趁早说明白,拖得时间越长,越说不清楚,到时候再把人给伤了,那岂不是更得罪人?”
他说得没错,我也一直有这样的担心,但始终不知道该找个什么样理由来拒绝对方,只好先拖着。
“放心吧,找机会,我会跟她说的。”
尽管这样说着,时间还是一天天耗下去,每天下班之后,会固定有那么一两个小时在微信上跟她聊聊天。
她不厌其烦地讲述她的生活,她的工作,家人,朋友,她说的每一件事儿,都是那么有画面感,我都能想象出发生时的情景。她给我的感觉也像极了一个老同学、老朋友,熟悉又亲切。
有那么几次,她问起我的工作,问我压力大不大,一开始我也就随便应付应付,问的多了,就难免向她发起牢骚,说到了工作中的枯燥乏味。
“感觉你挺内向的,不大爱说话,你们做技术的人是不是都这样”,她问。
“也分人吧,主要是工作的时候,都是跟电脑打交道,没有聊天的习惯。”
“没关系,你不爱说,那我就多说点儿。你有没有考虑过回家来工作呢,这边也有一些互联网公司,可能挣得少一点儿,但是没什么压力,生活很轻松。”
“是轻松,有时候挺羡慕你们的,在老家待着惬意,过一天是一天,哪像我,每天都跟是打仗一样,除了工作,就没别的什么了,生活太单调。”
“可能是因为你还没有结婚吧,结了婚会好一点儿。”
“可能吧。”
“如果结婚的话,你会考虑回来吗?”
她竟然已经想到了结婚这么长远的事儿,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把我问住了,我怎么回答?会结婚吗,会回去吗?我比谁都困惑,恐怕连老天都无法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他和她,对我来说,岂止意味着两个性别,何止代表着两个地方,而是两个可能的人生选择。
“不知道”,我只能这样回答。
我说我不知道,这也是实话,但很显然,这不是姑娘想听的。之后的几天,她没再给我发微信。收不到她的消息,我反而轻松了许多,以为这事儿也就这么算了。
跟那小子吵闹过几次之后,发觉他比以前更稳重了一些,身上、眼神里少了点儿轻浮气。他居然豪言要照顾“我们”的生活,还真的去学了做菜,又买了一大堆锅碗瓢盆回来。有一有时间,他就猫在厨房里,叮叮当当地忙活,美其名曰“研究新菜式”。
培训的钱果然没有白花,几道家常菜越做越老道。想不到他这样一个油瓶倒地都不扶的“小少爷”,有一天也能操弄起油盐酱醋,还做得像模像样。
他在厨房忙进忙出,我从此插手,坐在一边默默陪着。见我闲在边上玩儿手机,他有点儿心理不平衡。一面翻炒着锅里的菜,一面抱怨两句:“你丫可真够懒的,天天等着吃现成的。”
“哪有天天,我不是也做过吗?”
“有限的几次好吗,掰着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再说了,你做的那叫饭嘛,甭提多难吃了。要不是怕伤着你面子,还真是不想吃。”
“你看,不是我不想做,是做不好。哪像你,一出手就是大师级的,还一次比一次做得好。做饭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就得交给你干,组织对你充分信任,年轻人,继续加油!”
“别跟我这耍嘴皮子,你也就能欺负欺负我。诶,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点儿?这样是不是显得我特贱,特没身价?”
“说什么呢?”
“我忽然意识到,自打跟你在一起之后,我好像变了很多,很多以前爱做的事儿,现在都没兴趣了,比如听音乐、比如滑板、比如蹦迪,甚至打游戏。很多以前根本不会做的事儿,现在也做了,还做得倍儿起劲儿,跟他妈二逼似的。我觉得我是放太多心思在你身上了,真怕以后生活里的乐子越来越少。”
“不就是做个饭吗,至于这么上纲上线的?再说了,难道只有你一个人变了吗,谁没有变?”
他举着铲子,若有所思:“你这么说,好像也有道理,如果两个人都变了,那还算是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