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时间里,即累又苦的我,对华伟心存了老大意见,觉得他把我看成了一个新兵,全然不念当初情谊,将我当牛做马使唤。然而,在经历过他悉心并不厌其烦地嘟囔和告诫下,我很快被我所负责的两位首长认可,而且在每天值班时会接到一些找首长们的电话,等首长回来把我听到的信息转告给他们。这样一来,我与各个首长的接触多了,自然在首长心里留存了印象,时间一长,其他不归我负责的首长们在一些事情上觉得我去处理效果会更好一些,便越过了小六儿,直接喊我。
由于团长住在楼上,晚饭后他总要出去转上一大圈,赶上天好还去打会儿篮球,所以,在晚上吃过饭的这段时间,团长很可能回来办公室,而这时候就只有我在家,自然成了他专职的跑腿儿。
偶一次值班期间,接到一个上级首长的电话,而这时候只有我一个人在,找不到团长,又不知华伟他们去了哪里,情急之下,凭借着浅薄的经验与上级首长交涉,并找来了相关对口单位领导,方蒙混过关。团长回来后接受处理一切顺利,而我也得到了上级首长的表扬。这次的事情十分重要,我的处事能力在团长心里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在这个干部汇聚,人才济济的机关大楼里,关系网错综,人神混杂,只干好工作是不行的。但是,我被华伟压制后的低调首先赢得了一些干部的好感,每天三遍雷打不动的洗手间清理以及只要有一只脚印就拖整条走廊的做法更是让三楼所有人对我心存佩意,因此在三楼,我一点点建立起了自己的关系群体,与机要股的股长、干事和译电员,还有作训股的一些干部间来往渐渐多了起来。
如果说时间是治愈伤口的良药,那么忙碌便是淡忘疼痛的借口。
在这段时间里,从早上起来就马不停蹄地忙碌,根本没有更多的时间用来后悔和伤怀。只有到了晚饭后,人去楼空,我才会一个人坐在桌子前复读思念的忧伤,以日记的形式记录下心事,或者拿着小六儿那把旧吉他弹响《我的老班长》那心碎的旋律,望着窗外渐次朦胧的天空,遥唱,遥问:“我的老班长,你现在过得怎么样?我的老班长,你还会不会想起我……我的老班长,我一直记得你的话。我的老班长,谢谢你给了我坚强。天黑我已不会再害怕,再苦也不会掉眼泪……”然后感受着涩苦的液体顺流而下,倒灌进胸膛里……
时光如缓缓流淌的小河,不知不觉间向前,向前!
如果说公务班确实是一个兵们心中的绝顶峰峦,其理由就是这里的工作成绩更容易被人发现,从而得到那些军人们不断追求的东西。
九七临近末尾,九八年姗姗而来的年终总结中,基于华伟的敦促、教导和提携,短短的时间里,我竟然意外地收获了一个优秀士兵荣誉,并同时获得团嘉奖一次。而团机关每年一个的三等功,因为华伟已经在去年荣获一次,这年的名额便落在了同属管理股,同是职任保障首长工作的招待班长头上。
心喜之余,管理股长和两名副营职管理员在招待所摆了一桌酒席为我们庆功,席间对我大加赞扬,毫不掩饰地称:公务班后继有人了。而招待班长陆重阳更是因势利导地说出我的一系列好处。班长华伟则有些落寞。
岁月匆匆,公务班的日子忙碌也充实。转眼大年过后,新兵就要下连了。
华伟之所以没有复原,是因为他早已打算好了报考军校。本来他去年的八月份就应该去往集训班学习,但他舍不得那些老乡,更确切的说是舍不得离开车建国,而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一直没能培养出来一个好的接班人,不敢放下这一堆烂摊子。
我在七连炊事班的表现,无疑使华伟看到了一线希望,而在两个多月的观察和实践中,我也没有令他失望过。因此,在各首长及管理股长没有任何意见的情况下,华伟就要去集训队补习班报道了。而这个公务班长的职务便落到了我的头上。于是,我稀里糊涂地成为了团长的专属公务员——全团第一兵。
华伟走之前,帮我物色了一个新兵作为公务班的空缺。临走那晚,他跟我说了很多,包括这两个月中从未提到过的陆文虎,也再重温了过去一年里以七连炊事班为核心发生的一切——那些充满了欢乐与幸福的时光!
老兵复员后,车建国也随着他们回了老家,但是很快就回来了。在我们部队相邻的小镇与城市之间,存在着一家汽车配件厂,是归由中央直接领导的国企大厂,实力非常雄厚。那里的一些部门与我们团是军民共建的对口单位,多年来常来常往,关系非比寻常。而在这些军民共建活动中,车建国作为一个后勤部门的采买,与他们交情颇深。因此,车建国在转业前早已联系好了这个国企单位的某个部门,凭着转业安置的优势进入了这个大厂,成为了一名临时工,试用期一年,如果不发生意外就会转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