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我急忙跑到阿牛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胳膊,兴奋地追问他。
“当然…是真的!骗你,我…我就是…大笨牛!”他一激动,说话连舌头都捋不直了。
阿牛,本来就是一头大笨牛,他思想简单,从小就长得又高又壮,半大的小伙子可以顶大半个主劳力了,所以他爸一直不舍得让他上学,让他留在家里干活。
虽然阿牛比我高了一个头,但他心眼好,从来不欺负我。有人欺负我的时候,他总是能挺身而出,为我出头。一直到现在我们都还是好朋友,尽管我们之间能谈的话题不多。
“狗子,你说这回我爸会让我上学吗?”
“当然啊,你都快12岁了,还不上学以后人家就不要你了!”
“那…等会,你帮我和校长说,我想上学!”
“好,不过,我也怕校长。”
“怕什么,那校长不是和我们一起玩的大头他家的大姨爹吗?又矮又瘦的小老头儿…”
“你就吹牛吧,你不怕,干嘛你不说啊?”
“嗨…我,我不是嘴笨嘛!你脑子好使,我们村里就数你聪明,没上学就会识字算数了,平时还给我们讲故事呢…要不,下次我上山抓一只鹩哥送给你!”
“好,你说的啊,说话算数!拉勾!”
“拉勾就拉勾。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比我大四岁的阿牛,其实心智和我差不多。
我心急火燎地跑到村前,喊回正在耙地的爸爸。父子俩就急匆匆地往家里赶了。
说起来,我们是客家人,中原移民的后代。客家人因为人离乡贱,去到哪里都是低人一等,所以格外讲究勤劳节俭。很多年以后,我去了不少地方,发现很多人对客家人的印象就是小气吝啬,做人很不大方,和潮汕人、广府人有很大差别。
其实,节俭小气是因为迁徙移民的本性,在物资缺乏,生活难以为继的年代,节俭意味着生存之本啊!
有道是,人不风流只为贫啊!
不过,比起广东的本地人来说,客家人更讲究的是耕读文化,不管那个年代,对读书人都有一种骨子里的尊重。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哪怕是像我爷爷这样,只是读过几年私塾,没有任何功名的农民,平日的红白事上会给人写写对联,在十里八乡却一直被人尊称为“先生”。
而我,自小就是跟着爷爷长大,所以算数识字也算是耳濡目染的结果吧!
刚进村子,村里的小伙伴们已经一窝蜂地在晒谷坪上聚集了。在那个年代偏远的乡下,哪怕有一个外地人来收废品,都能引起大家的关注和热议。
平时,狗打架都有人看半天。
那时的乡下,人们的精神世界实在是太贫乏了。
“狗子,快点啊,校长他们已经在你们家等着了,正和你爷爷说话呢!”
嗯,洋老师,你终于来了!
谢谢老师
当我怯生生地走进家门的时候,窄小的客厅里坐着老校长和那个我听人说过无数遍的洋老师。
以前我只是远远地望见过他。
今天的他并没有穿中山装,换了一件白得耀眼的衬衫,裁成燕子尾巴似的领子翻在外面,整齐地束在黑色的西裤里,西裤烫得笔直,脚上是锃亮的黑皮鞋。
他站起来满脸笑容地向我们打招呼,那弯弯的眼睛里藏着友善和热情,咧嘴的瞬间,那一口整齐的白牙灿然生辉,整间阴暗的屋子感觉被他明媚的笑容照亮了。多年以后,我才知道还有一个词叫“蓬荜生辉”,或许用来形容这种场景会更恰当吧!
“就是他要上一年级吧?”他问我爷爷。
“是啊,向老师问好啊!”我爷爷操着一口乡下的客家话和他交流,没想到连蒙带猜也能说得起来。
那个年代的乡下,小孩子基本上没怎么见过外面的生人,更何况这可是我仰慕已久的洋老师。
“过来啊!”
望着他笑意融融的脸孔,一向嘴巴利索的我竟然喃喃不知如何开口,脸涨得通红,手足无措地低着头。
“小孩子,没怎么见过生人,胆小!”我爸在旁边补了一句。
还好,洋老师听懂了。
“来,我们到院子里说说话。我啊,听说你虽然没上学,却认识不少字,还会10以内的加减法,很了不起啊!”
洋老师亲切地揽过我的肩膀,走到院子一角,低声地对我说。
就在他靠近我的瞬间,我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皂味,嗯,真香。
“老西,他还会讲故事!”
大笨牛不知道什么时候在院子门口大吼了一声。他拗着口说的普通话听得好别扭啊。
“是吗?能给我讲讲吗?”入乡随俗的洋老师真聪明,连客家话都会听了。
他半蹲着,眼神期待地望着我。当时的我虽然7周岁了,但是由于先天不足,长期营养不良,体质很差,个头和现在5岁小孩差不多。
我激动的情绪一直都没有平静下来,被大笨牛大声吼了一句,脑子一片迷糊,根本想不起什么故事了。
“嗯…没关系,那下次再讲,我先来考考你的认字和算数。”
您好,请问天涯一路同行有个文章《傻蛋和傻蛋》您能找来吗?作者叫摆地摊卖小孩儿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