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种浓稠的黑暗和卑劣的丑陋,会让人沉重得喘不过气来。
因为每一篇都是重点考试的内容,老师反复强调要记要背诵。
因为他的描写和思想都过于深刻,深度刻画的人性和民族的劣根性都是跨越时代,穿透灵魂的。
因为笔触过于沉重,我一直很抗拒鲁迅。
唯一给我留下过默默温情的莫过于小学五年级的《少年闰土》和中学的《社戏》。
水乡少年闰土,紫红色的圆脸,头戴小毡帽,脖子上套着一个明晃晃的银项圈,无拘无束地生活在大自然中,他会装弶捉小鸟雀的,看瓜刺猹,海边拾贝,看跳鱼儿,多么鲜活而意气风发,就像一颗迎着朝阳生机勃勃的向日葵,鲜亮而热烈。
依稀还记得,一轮金黄色的圆月下,泛着白光的沙滩,一片碧绿的瓜地里,英姿飒爽的少年闰土,高高举起一把钢叉,钢叉雪亮,照映出他神采奕奕的面庞…
这是记忆中,童年时代最喜欢的小伙伴。
在所有的语文课本里,最美写景片段依然是《社戏》里的:
母亲送出来吩咐“要小心”的时候,我们已经点开船,在桥石上一磕,退后几尺,即又上前出了桥。于是架起两支橹,一支两人,一里一换,有说笑的,有嚷的,夹着潺潺的船头激水的声音,在左右都是碧绿的豆麦田地的河流中,飞一般径向赵庄前进了。
两岸的豆麦和河底的水草所发散出来的清香,夹杂在水气中扑面的吹来;月色便朦胧在这水气里。淡黑的起伏的连山,仿佛是踊跃的铁的兽脊似的,都远远的向船尾跑去了,但我却还以为船慢。他们换了四回手,渐望见依稀的赵庄,而且似乎听到歌吹了,还有几点火,料想便是戏台,但或者也许是渔火。
那声音大概是横笛,宛转,悠扬,使我的心也沉静,然而又自失起来,觉得要和他弥散在含着豆麦蕴藻之香的夜气里。
每当读起这段文字,我的心情就如同鲁迅前面说的那样“我的很重的心忽而轻松了,身体也似乎舒展到说不出的大。”
最聪明的双喜,憨厚老实的阿发,还有热情淳朴的六一公公,他们都给我留下了美好而深刻的印象。
依稀还能嗅到豆麦和水草的清香,婉转悠扬的笛声如犹在耳,一转身就投身在茫茫的大千世界里了。
红尘滚滚,人生如白驹过隙,弹指一挥间竟然就四十已过。
成长的苦难,求学的艰辛,情感的挫折,事业的起落,生活的煎熬,一路走来竟无暇顾及曾经惦念过的美好。
一如《社戏》结尾写到:
真的,一直到现在,我实在再没有吃到那夜似的好豆,—也不再看到那夜似的好戏了。
不管是事业,还是爱情,都不是生活的中心了。
人到中年,我才真正读懂鲁迅啊。
因为,人到中年,我们大部分人都活成了中年的闰土。
少年不知愁滋味,中年方懂万事难。
不敢轻易辞职,不敢随意出错,甚至不敢宣泄,不敢抱怨,只有含着眼泪咬牙硬撑,独自兜着生活这张千疮百孔的网。
像在身陷泥潭,用尽了全身力气,也被挣不脱生活的压力与疲惫。
曾以为自己是“迅哥儿”的人,最终却活成了闰土。
鲜衣怒马的梦还在,当年做梦的人却醒了。
原来,从意气风发到麻木隐忍,不过是隔着岁月的沧桑和生活的重负。
是的,也许我亲爱的龙斌大哥,当年俊朗不凡,清淡出尘的龙斌正是因为生活的种种磨难,成为了麻木隐忍的“闰土哥”。
当他一改以往那种温润如玉,潇洒临风的模样,是那样低眉臊脸地站在我面前,带着几分羞愧的落魄和无奈的尴尬喊我“海洋”的时候,可怜的我并不完全惊诧于他从“迅哥儿“”变成了”闰土哥”,而是悲哀自己也活成了那个“站着吃酒而穿长衫的唯一的人”。
悲哀不仅有龙斌,还有我。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从来不止孔乙己。
读书时,成绩比一般人好,却也不曾拔尖。
资质不错,但从不努力去够一够,使劲地拼一把,未曾想过惊艳所有人。
前怕狼后怕虎,多想却不敢于行动。
就像中岛敦《山月记》里写的:
“害怕自己并非明珠而不敢刻苦琢磨,又因为有几分相信自己是明珠,而不能太与瓦砾碌碌为伍。可事实是,唯恐暴露才华不足的卑怯,和厌恶钻研刻苦的懈怠。”
于是,高不成低不就,卡在尴尬的位置,和周围格格不入,一辈子都不自洽。
既看不上别人,也看不起自己。
如此尴尬的存在,像极了孔乙己—那个“站着吃酒而穿长衫的唯一的人”。
自卑又自负,清高又庸俗,心中残存烛火般的微末理想,却难以战胜骨子里的惰性和惫懒。
苦读十余年,不至于翻墙逃课,也不曾奋力一搏,只算高不成低不就。
终于混得一纸文凭,发誓要混出点名堂来,奈何玻璃心又眼高手低,一点残酷的社会现实,就扎破了当初理想。
您好,请问天涯一路同行有个文章《傻蛋和傻蛋》您能找来吗?作者叫摆地摊卖小孩儿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