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这种同一舰,同挂念的感觉。
不过这次等了半天,也没短信过来。
我有些失望地把手机放进衣服口袋里,想出舱透口气。
正从舷梯向上的时候,余大可在上面准备下来。
“正找你呢?”
余大可站在上面没动等我上来,走出通道,走过舰桥,一起来到码头上。
夕阳照在舰艇和码头之间粗粗斜系着的缆绳上,浅浅地泛着一层茸茸的金色光晕。
“怎么不回短信呢你?”
“人都来了,还用回复啊。”
“嘁。”
“嘿嘿,叫大哥不行啊?”
“歇着吧你,还比我小半年多呢。”
“那怎么了,当大哥不一定非得年龄大。”
“你当你黑社会老大啊,反正我改了。”
“别改啊,我留的名字多有创意啊?”
“创意个鸟。”
“哦~~学音乐的丛深沉也会说粗话了,第一次啊。”
“啥创意?”
“想想‘哥’字是哪两个字组成的啊?”
“哪两个字组成?哥,‘可’‘可’?”
“对,余大可可,怎么样,有创意吧?”
“靠。”
余大可可,我倒是为眼前这个大大咧咧的家伙能有这样可爱又不失细致的想法觉得很开心。不过还是不喜欢“余大哥”这样三个字,心想等有时间还是给改了。
我们一起走着走着,又来到东堤。
大余习惯性地一屁股在东堤的防浪堤上,从兜里掏出烟,点燃。不知道为什么,他抽烟总是给我一种小孩子不学好的那种感觉,但又挺喜欢那种香烟与唇传递的帅气。
“丛彬,还记得上次出海之前我跟你说的那事吗?”
“出海前,什么事?”
“我说下舰考军校的事。”
“哦,怎么了,后来不是决定了不下舰了吗?”
“是啊,那次听了你的意见,觉得执行任务前调走,确实不太好。”
“现在呢?”
“现在任务结束了啊?我想下舰到岸勤单位去时间会多一些,好复习。”
“想好去哪儿了吗?”
“我舅帮我找的人,说去航标站,离码头不远。”
“哦。”
当时,心里突出觉得好像有一种巨大的失落,觉得自己如此在乎的人为什么会这么快的与自己分开?甚至是刚刚发短信的时候还在感受着同船同挂念的幸福,难道这么快就消失了吗?
余大可见我不说话,问我。
“这有什么行不行的,你的事,你自己都已经决定了,问我还有什么意义吗?”
我的声音似乎有些失控似的,眼睛有些发热,但自己忍住了。
“只是和我舅说了一下,是我舅建议我下舰的,我还没定呢。我也想我们还在一个舰上。真的!”
余大可扔掉烟头,站堤上跳下来,看着我,有些急急地跟我解释。
从他的眼神里我感觉到了他的在乎。
“还是去吧,考军校是大事。”
“你真的这样想吗?反正航标站离码头也不算远的。”
“嗯,支持你了。原来这么急着买手机就是为了调走这事啊?”
“没有没有,这可是一点儿联系都没有啊,我有那么深的城府吗?”
“当然有,你要是不深,我能陷进去吗?”
45
我们一起陷入安静。
天完全黑下来了,远处山顶信号台上灯塔的光穿过暗夜,默默地引领着夜色里大海上的舰船。
我看着得那远远的灯塔,突然觉得似乎多了一层意义似的,余大可要去的地方好像就是跟航标有关的,或许以后舰艇每次进出港,他能从信号台的望远镜里看到他与我一起呆过的这条舰,我也能从这远远的灯光里感受到他的目光?
“回去吧?”
大余像做错了什么似地问我。
“哦,走吧,都快熄灯号了。”
我尽量让自己轻松一点。
快到码头的时候,余大可从兜里掏出来一个东西,递给我。
他掌心里是那把红色的瑞士军刀,在他第一次站到我身边帮我出黑板报的时候,见过这只漂亮的他当作宝贝似的小军刀。
“这个给你!”
余大可像是命令的语气对我说。
“干嘛?”
“给你以后出黑板报用啊!”
“不用了,我也不会画你那种画。”
“靠,不画画,你留着行不行?当我求你要,行了吧?”
大余的手一直伸着,盯着我。
我接过来握在手里,很温热的感觉。
余大可的离舰确实让我觉得有些突然,好像是在一片未曾到过的海面上,舰艇刚刚驶进了阳光斑斓的海域,几乎还没来得去看,去感味,便瞬即离开了,不知道前方是否能够阳光依旧,心里面又有了以前那种茫茫然的感受。
走的那天,过来一辆军绿吉普。
余大可他们部门的几个人出来送他,其实没什么东西,军绿的毛毯裹着军被,一个黑色的拉杆箱,不像上舰的时候打着背包那样严整,行李都由他们班的战友提着,他自己什么东西都没拿,一只手插在衣服口袋里,一踏上码头,可能觉得不合适,拿出手来,有些无措的样子。
上车时,他们部门那个很赏识他的观通长在余大可的后背上拍了一把,大嗓门地说,你小子,以后别让我看到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