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时刻,我们不知道如何开始而已。所有相关不相关的话语,动作,表情,在我看来,似乎都在徘徊着、接近着,慢慢地靠近那个我们所“期待”的中心。
“丛深沉,求求你,别老这么深沉行不行啊?”
余大可放下酒瓶,打破短暂的安静。
“我有深沉吗,在欣赏青啤代言人的代言形象呢。”
我看着他的眼睛说。
“靠。”
他犹疑地躲闪开我的眼神。
“不知道这次咱们出海费能发多少钱?”
余大可看着远处军港的灯光说。
“应该比较可观吧,海上那么长时间呢”
“估计能有多少啊?”
“那我哪儿知道,我又不是军需,不过你要是等这钱娶媳妇那肯定不够。”
“你还知道娶媳妇呢?”
“我干嘛不知道,什么意思啊?”
“哈哈,上次你不是说只喜欢那个,什么吗?”
“那个什么?”
“什么什么啊,你小子喜欢什么,关我鸟事。”
“你知道当然跟你有关的!”
余大可选择迂回,但我单刀直入。
“靠,丛深沉,现在要是有DV把你录下来,你就知道你的眼睛有多吓人了!”
“是吗,肯定没有韩版帅哥的单眼皮更吓人吧?”
我仍然盯着眼前的余大可说,我都能感觉到自己当时的眼神有多么肆无忌惮。
余大可又拿起啤酒瓶,掩饰他的某种不安似地,喝了一大口,他的那一瓶已经快要见底了。放下瓶子的时候,他突然用一种关心,又像是在求证什么似的语气问我:
“丛彬,那你想过以后怎么办吗?”
“什么以后?”
“就像你现在这样的啊,以后怎么办呢?”
“我现在哪样了?”
“靠,你小子再跟我绕,就回去了啊。”
“回吧,又不是我要来这儿的。你这么问,是好奇呢,还是关心?”
“当然是关心!——也有好奇,都有吧。”
“要是好奇我就不说了。”
“关心,关心,关心!靠。”
“这还差不多。我没怎么想过以后啊,走一步算一步了,过自己想过的那种生活吧,反正也不会有亲人这边的压力了。”
“但还会有社会上的!如果一直都是一个人的话!”
“人活着怎么着不都得有压力啊。如果不是一个人,如果结婚,那只会让我更有压力,我何必找一个无辜的女孩来分担这种原本不必要也根本不属于她的压力呢?”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这就是天生的,是不可能改变得了的。”
“也许试试会有改变的。”
“不可能!”
“可是我要试试!”
余大可又拿起瓶子,仰脖喝的时候,才发现酒瓶已经空了,就顺手扔在一边,从衣服口袋里掏出烟来,点燃。在打火机点燃的时候,我发现他的脸不知道是那火光映的,还是因为什么,红红的,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正在坦白什么一样。
“我发现这段时间我老在想那天的那种感觉,真的,控制不住地想。我一遍一遍跟自己说,我们是好哥们儿,只是好哥们儿,但又老往那方面想,靠!我是不是也完了啊?”
余大可很迷惘,有些苦闷地看着我。
在他眼神当中,我坐到他身边,手放在他的肩上。谁知他突然甩开我的手,猛地一把将我推开,一不留神,我摔倒在地。
41
被我摔倒时碰翻的空啤酒瓶沿着斜坡滚下去,落在了露天影院的水泥地上,碎裂的清脆声从暗夜里传来,尤为清晰。
坡脚底下的小卖铺老板娘或许是听到摔碎瓶子的声音,打开铺子的门朝院内低喝了一声,谁啊——,声音远远的,许是没发现什么异常,便又进屋去了,从底下传来了老板娘合上门的吱呀声,四周重新安静下来。
在坡上的我们做贼似的,一动不动。
我屏住呼吸,索性躺在了地上,眼睛直直地盯着树梢的夜空。
其实刚才余大可那一推,我本来就是半蹲着,倒是没摔疼,但他的反应却让我觉得意外,本来以为自己这是“发乎情”,却不曾料到“止乎力”了。
躺在地上,心里面有被拒的尴尬,有对余大可无从掌握的茫然,似乎又隐约地有一丝期待正在心头飘着,等着落下的地方。
我什么也没说,因为此刻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而我又不想起身离去。
“丛深沉,别装死啊!我又没使劲。”坐在身边大约有一米多远的余大可打破安静。
我没回应他的话,想看他接下来的举动。
但他却没再说什么,而是又点燃了一支烟,拼命吞吐。
我看着头顶的夜空,两颗特别亮的星星,挂在天际,遥遥相望着。
感觉时间好像过了很久似的。
突然,余大可像决定了什么似的,起身走过来,俯下身,很突兀地、不由分说地吻住我。
在急促的呼吸声中,他温暖而有力的身体狠狠地压在一直仰面躺着的我身上。
他坚硬的身体,熟悉的气息,与我交融在一起。
我抽出手臂,从他的后背紧紧地圈住他,迎合着他,彼此忘我地吻着,翻滚着,一直到被身边的松树档住了才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