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墙壁,那是雪白雪白的可怕,我真的不明白他妈的医院的墙壁要刷成白的,明显透着阴深的晦气。
孤影长灯,我真的好害怕,如果一个活生生的表弟就因为逞一时之勇,被打成了残疾,把自己的一生搭进去,那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一个多么美好的青春年华,难道要在轮椅上度过?我真的难以想象,那么嚣张,那么阳光,那么让人又恨又爱的孩子,就这样被废了~~~
表弟,都怪我,要是我稍微有一点人性的话,我怎么会只想着要跟小宇去滑雪把你一个人扔下,我怎么能够狠心的拒绝你周末来我这的要求,照顾好你是我在你妈面前答应的响当当的义务,可是,现在你把你照顾成了缺胳膊短腿。表弟,我真的好后悔,如果时间可以回去,我宁愿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平平安安,只要你健健康康。
表弟,你说你逞什么能阿,俗话说,打架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你他妈的还把我当成兄弟了么,你考虑过我的感受没有,你老是说你已经18岁让我别把你当成一个孩子看待,可你干了什么事情啊,你来北京才多少天啊,你说你打了几场架阿,表弟,我们来北京是上学求知的,不是来打架的,你什么时候能够明白啊?你知道么,你一个人惹出了事,有多少人在背后为你担心!
都怪我,怪我一直在你妈面前说小孩就应该淘气一点,这样往后才能有出息;怪我老在你妈面前说北京有多神奇有多美丽,把你诱惑来到乌烟瘴气的鬼地,要是你去了温和一点的上海,或者民风淳朴一点的西安,你怎么会弄成现在的样子。怪我,表弟,要是你被废了,我一生都逃不出对你家的负愧。
好了,表弟,你现在终于老实了,那个嘴巴终于不会说那些淫荡而又好玩的调调了,灵活的双手也运转不起来篮球了,矫健的步伐也跳不出火热的舞步了,世界安静了,你也安静了,就这样也好,我就这样陪着你,喂啥你吃啥,你想去哪我推着你去哪,不用再操心哪一天你会给我出个什么夭蛾子了,我终于省心了。
我将表弟的宽大的手握在我的手掌心,轻轻磨蹭,还好,表弟的手掌依然温暖,我将他的手贴在我冰凉的脸庞,表弟的手掌肉肉的,厚实绵绵,表弟,往后你要幸福什么样的女人,用你这样的手,滑过那些敏感的神经?
表弟,要不是你是我的血缘兄弟,要不是你妈将我抱大,我怎么会错过你这么大的一块肥肉,不去揩点油水?
你有男人中男人还要坏的花心,你有比男人更男人的气势,你阳光,你率性,你勇敢,你偶尔也很绅士,你还有那些斯文男人中不曾有的淘气,别看我这段时间一直都你冷眼冷语,其实,在我的内心里,一直都很欣赏你,喜欢你。
记得小时候我拥你在怀中么?还记得我牵着你的手送你回家么?还记得我辅导你学习么?还记得你留给我半瓶可乐么?你知道么?那是你我第一次喝可乐,那可乐的甜味,依然在我的舌间缠绕。
就这样好了,表弟,你会没事的,你只是打架累打累了,睡一觉起来,一切都会重新OK,你说是不是?我们都很乐观,我们都很善良,我们都没有亵渎神灵,我们理应得到老天的眷顾,表弟,你说是不是?
就这样,我自言自语,自怨自艾,其间护士过来了两次,给表弟做了必要的护理,而表弟依然昏睡不醒,迷迷糊糊之间,我头枕在表弟的病床上,睡去了~~
我做着一个可怕的恶梦,梦中一只熊在追着我跑,我跑啊跑啊的到最后他妈的脚都跑麻了,然后,熊追过来了,舔着我的头发,我吓醒了。北京冬天的阳光照进病房,表弟正用他尚能活动的手掌摩挲着我的头,我一抬头,表弟正用那还青肿得老高的眼睛温柔的望着我,肿胀的脸艰难的笑着,我的天啊,表弟,你终于醒来了。
北京太阳,光芒万丈,我从来没有发现阳光如此美好,表弟的笑容让我如此开心,我浑身充满了无穷的力量,表弟啊,我的神阿,你太好啦。
表弟醒来后的这一天,我做了几件事,第一,我对医生说,我家表弟要转医院;第二,我对校方负责人说,我表弟被人打成这样,我需要一个明确的说法,第三,我跟我公司领导说,我弟住院了,我需要请假照料。可他妈的公司领导这个时候只给我三天假,考,以前没事的时候,十天半个月都闲着,现在他妈的请个一周的假就抠抠嗖嗖还要打个五折。
表弟由于膝盖被打脱臼了,刚开始的几天生活根本不能自理,我说让他父母过来照料吧,表弟死活不让,我也有点担心让大姨知道,归根结底还是我无颜见江东父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