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为君执粗井灶”
看罢这七个字,热血忽然间涌上脑门,这是十八年来,第一个女孩子对我说这样的话,而且还是我最喜欢的女孩子,我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紧紧地咬着嘴唇。我想即刻将她拥入怀中,好好地疼爱她,照顾她,做她的守护神,再也不让任何伤心事打扰她,让她无忧夫虑地活得像个天使。我已经不敢看抬头看周蕙芳,只好盯着沙地上的七个字傻笑,我怕四目相对时,我所想的会变成了事实,那真是作孽。周蕙芳迈到我面前,轻轻用脚地将沙地上的字抹掉,她的脸已经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我咽了咽口水,轻轻地在她额前的头发上亲吻了一下,她一怔,将头埋得更低,转过身往回走。
“回家了,看我妈妈烧了什么好吃的。”
我站在河边,久久不敢挪动,不知这一吻代表着什么。
下午我来到了十三中,得知这一天正是高三开学的日子,我想找班主任咨询一下复读班如何招收学生,如何收费,却被告知送通知书去了还没有回来,我只好来到赵奶奶家歇歇脚。
“你可回来了!这几天跑到哪里去了?你还骗奶奶说出来散心!你妈妈和小凯一起找了你好几天了。”奶奶一见我便拍打着我的肩膀说。
“他们人呢?”
“就在对面,小凯还是租了以前你们那屋子。”
我穿过马路,来到那再熟悉不过的门前,轻轻拍了三下,子凯打开房门,愣住了,我低下头,不敢看他,怕眼泪忍不住决堤,忽然他死死地将我抱紧,用下巴使劲蹭着我的头发,哽咽道:“回来了……”
在子凯的怀中,我瞥见母亲站在床边,望着我们擦眼泪,不敢走过来。我轻轻推开子凯,走到母亲身边,双膝着地,喊了一声:
“妈——”
……
母亲已于前天在学校里为我办理好一切复读手续了,万事俱备,只差我这个活人了。我和子凯,还有原高三(七)班的另外六名留级同学依然同在一个班上。因为我的高考成绩达到了本科分数线,加上学校里的领导几乎都认识我,所以他们只是象征性地收了三百元钱的学费。母亲让我回家收拾东西,我没有答应,我不愿意看到父亲,我让母亲帮我收捡好,送到学校里来。
“你爸爸也是多少天滴水没沾,怕你出事。”
“我跑了,还算是个活人,我要是留在家里,说不定现在都死了埋掉了,他还会怕我出事?我越来越恨他了。”
“你爸也只是嘴上狠,他就你这么个儿子,他也想你好啊。”
“我也没见过有这样想儿子好的。”
“唉!”母亲长叹一声,“他本来什么都准备好了,你到大学学费要多少钱,要请哪些人吃饭,甚至买了个两千多块的手机,给你在大学里用,他同事送的礼也收了,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等你通知来了,结果……你说依你爸那性格,他能忍得了吗?这几天找你,你爸爸头发都白了一片,要不是今天上午你班主任打电话来了,说你在同学家里,你爸爸都要去电视台登寻人启事了。”
听母亲一席话,我已无言以对,对父亲的憎恨,慢慢地淡去了,而对他的爱,却也越来越模糊。我不知道自己对父亲除了爱恨交加外,还有一份责任需要承担。或许我真的不该以这种方式来惩罚他,即使不愿意见他,也至少应该让他知道我平安,这是做儿子的责任。这十几天,我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打回家,他们都不知道我在外面是生是死,这不仅惩罚了父亲,连无辜的母亲也受到了同样的牵连。
听完母亲的陈述后,我更不愿见父亲了,或许是因为自己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羞耻,或许是因为怕见面时无法避免的尴尬。
“妈,对不起。”我哽咽道,“你给我个机会,我今年一定好好学习,明年以最好的成绩考进中大。”
“妈永远都给你机会,都站在你这一边。”母亲用手帕给我擦掉眼泪。
傍晚时分,我和子凯送回了母亲,汽车的尾气还未散尽,子凯便迫不及待地拉着我奔回了房间。舌尖与舌尖的交织,胴体与胴体的交融,把一个暑假刻骨镂心的思念,把心底那海枯石烂的誓言,把跨越了永恒、跨越了时空和性别的爱恋,都化为烈火般的呻吟。
“我二十七号回来的,听李飞说你考了五百分都不到,我简直不敢相信,后来又听你妈妈说了你家里发生的事,我才明白过来,你是不是故意这么做的?”
“没有什么比你还要重要。”我窝在他的胸膛上,轻轻回答。
“弟弟,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毁了你自己,也害了我,你让我一生都愧疚,我怎么偿还得起!”子凯抚摸着我的背膀。
“谁要你偿还了?我只要和你在一起,其它的都无所谓。”我哼起了玛丽亚的歌,“Ican‘tlive,Iflivingiswithoutyou。Ican‘tgive,Ican‘tgiveanymore……”
结局太过残忍,只要一起熬过高考,你们真的可以自由自在,天意弄人,希望刘斌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