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掉了一身的疲倦与躁热后,我湿漉漉地爬上岸,套上大短裤,一路滴着水回宿舍去。没有人与我同行,我像是一个失落而孤独的流浪者,在这个世界上彷徨,找不到自己的归宿。或许是我多愁,或许是我迷惘,但我真的不知道该把自己摆在这个世界的哪个位置,因为我发现自己与别的男孩子不一样,看电视或者VCD时,我喜欢看里面帅气的男人,当看到他们赤身裸体时,我全身血液都会情不自禁地沸腾起来。
查遍了所有我能查到的医学书籍和精神病相关书籍,我都没有找到答案,反而在一些旁门邪道的消遣书刊里认识了这三个字:同性恋。
我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拿起枕边的《全唐诗》去操场的围墙外散步。四中可没有这样的学习环境,那里四处都充斥着汽车的喇叭声,绿色植物凤毛麟角般稀少。走在田埂上看我喜爱的《全唐诗》是件惬意的事情,不知不觉,我已走近了小镇的中心地段,于是朝一旁的柏油路踱去。虽然天色将黑,但依旧掩饰不住小镇一天的匆忙。
“打游戏去吧,放松放松”我劝自己,于是朝那个挂着脏红布帘子的游戏厅走去。这个时候应该是娱乐厅的生意高峰期——星期六,近黑不黑的傍晚时分。
里面果然挤得不可开交,大部分人和我年龄相仿,在拍打按钮声中耗费着自己的青春,我自嘲地笑笑,自己不也一样吗?我玩得还少吗?我买了一块钱的铁币,三个,这够我玩很长时间了,像我这种高手是被老板深恶痛绝的,他们从我身上榨取不了多少油水,但我小时候不知道往这种地方送了多少钱,才练就了今天一身的“真功夫”。一个多月前,我在四中的期末统考中取得了有史以来自己的最好成绩,便理直气壮地央求父亲买了一台“奔二”,我喜欢上了“罗马帝国”,总和电脑对挑,率领千军万马,冲坚毁锐,分进合击,一路斩关夺隘。和街机游戏的一挑一模式对比起来,我更喜欢这种统领大军的感觉。
我站在“侍魂”机前,盼望着正在奋力拼杀的家伙快点完蛋,他剃着平头,穿着紧绷绷的黑背心,乍一看,像是港片里的打手。他过五关,斩六将,高歌猛进,一直闯到了最后一关,只是勇而无谋,几次险些陨命。但相比于自诩高手的李飞,他还是颇有水平的。不过依我看来,他的打法过不了最后的三个“老王”。果不出我所料,他在攻击第二个“老王”时,破绽百出,被对方一一识破,把他砍得七零八落。
“出刀太早了!”我替他着急,忍不住插嘴。
他没理会我,依旧大汗淋漓捶着按扭。
“哼,不听智者言,吃亏在眼前,等着瞧吧。”我睥睨着他,暗笑他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爬行动物。
他锲而不舍,又连续塞了三个铁币,尽管被打得一塌糊涂,但他依然斗志昂扬,鼓无退声,但是方法不对,塞再多的铁币也是无济于事。果不出我所料,他出师未捷,只两分钟不到,便全军覆没,饮恨而终,我赶紧贴上机器。
“哼,看我怎么打,学着点。”我霸气十足地想。
我选了杀手锏“林梦露露”,不主动进攻老王,躲在角落里,不停地跳跃着,吸引对方出招,看谁先沉不住气。记得有一部功夫片中有这样的台词,“进攻是最好的防守”,其实不然,我觉得在打游戏上,应该说成“防守是最好的进攻”,观衅伺隙,击其不意,才能所向披靡,无往不克。
片刻工夫,“老王”就被我“满血”砍死,我听到左右身后有片“啧啧”的赞叹声,享受这种被人崇拜的感觉,让我尤为自豪。
“精彩的还在后面呢,等着瞧吧。”
这时我的传呼机响起来,我一看号码,是家里打来的,可能是我今天没有打电话回家,让母亲担心了。但在这紧要关头,我顾不得回电话,等赢了再说。最后一关是最厉害的“牙神”,我依旧“满血”战胜了他。旁边围观的人竟然说出“怎么还有一个”的话来,这说明他们从来就没有打败过第二个“老王”!
“小子挺厉害的吗!”后面有人发话了。
我回头一仰脖子,看见一个大平头,就是刚才被“老王”打得可怜兮兮那个家伙。
“哟?是你啊?”他笑容可掬地轻轻拍了一下我的后脑勺,露出一排整齐而洁白的牙齿:“我还以为是谁呢!”
我也朝他挤挤笑容,打声招呼“你好”,我根本就不认识他,大约是同校同学吧。
“早就听李飞说你厉害了,我还不信呢,今天算见识了。”
“你……你是张子凯吧?”
他点点头道:“是我啊,你挺精的嘛!”
“你玩吧,我不玩了。”我转身让开机器,递给他剩下的两个铁币,“我回去了,还有两个币给你吧。”
“我不急,我不急,你打吧,我学着呢。”他摆手道,头摇得像儿时玩的波浪鼓一般。
结局太过残忍,只要一起熬过高考,你们真的可以自由自在,天意弄人,希望刘斌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