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哥哥。
依稀记得一九九九的高考是这一年最炎热的几天,十三中不作为考场,我们被分配在十一中和九中,而十一中的条件是最艰苦的,教室里连吊扇都没有。大考前一天,我们一起聚集在学校里,准备坐专车去熟悉考场,子凯终没能及时赶回来陪我参加考试。中午时分,我接到他打来的传呼,这是自他去了浙江后的第二个传呼,于是我奔到校外找个人稀的地方用IC电话机给他回电话。
“我打了多少传呼了,怎么也不给我回?”子凯气呼呼地说道。
“你打的自动台吧?要打人工台才好使,自己还不清楚自己传呼的毛病!”我也没好气回敬他。
“我回不来了,得陪我爸,他前天才动的手术,昨天又大出血,吓坏我了。”子凯缓和了口气说。
“噢,没事,你多陪陪爸爸,即使你回来了,也不许进考场大门的,连学生家长都不许进,爸爸没事吧?”
“应该没事了,医生说过危险期了,不过短时间内还不能出院。”
“那就好。”我终于放下悬了一个多星期的心。
“我想你了,特别特别想你,宝贝儿……”子凯压低声音说。
“我也是,我每天都在想,想得睡不着觉,你不在,总觉得怀里少了什么,空空荡荡的,像掉魂了。”
“我也一样,每天吃饭的时候我都会想到你,一想就吃不下……”子凯吸吸鼻涕,轻声地哽咽道,“去了大学,别把我忘了。”
“说哪的话,你比我的生命还重要,只要有你,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大学都可以不要了。”
“乱讲!要是我们还能在一起一年,明年一起参加高考该有多好。”
……
刚挂了电话,心里正起伏难平的时候,潘婷气喘吁吁地闯进教室,带回班上一个惊人的消息:“不得了不得了!唐堂自杀了!”
这无疑是个重磅炸弹,这个生性好强的女子怎么会如此对待自己?我疑惑道:“不可能吧?为啥啊?”
“在宿舍里吞了老鼠药,抬到校医室时已经死了,脸上血糊糊的,被她自己划了十八刀,太恐怖了!她妈妈哭得死去活来,她爸爸正在和二班班主任闹,全校老师都去了。”潘婷惊恐地描绘道。
“我们学校怎么尽死人,真是晦气!上个月大门口刚撞死个高一的,这回又死一个。”代芸说道。
“为什么自杀啊,潘婷?”我问道。
潘婷促过头来,拉住我们几个,悄悄说,“听说是生病了,茶饭不思,前些日子又是因为徐妍和郑有名进出成双,听她们班同学讲,徐妍和郑有名要把志愿填到一起,要双宿双飞了,唐堂受不了打击,拿刀片把自己毁容,她今年十八岁,就在脸上划了十八刀呢,然后就喝老鼠药了。”
“谁让她是同性恋,徐妍和郑有名本来就挺般配的,你又怎么知道划了十八刀呢,你数的啊?”代芸插嘴道。
“代芸你说话留点口德,带着怨恨自杀的人会阴魂不散的,你就不怕唐堂的鬼魂晚上来掐你脖子?”我唬代芸道,吓得她面无血色,脸色铁青,不敢再多嘴。
“不是我数的,她们班女生讲的,唐堂写了封遗书在宿舍里,上面写着呢。”潘婷说道。
“写什么了?你知道吗?”我问。
“她说什么‘我要离开这个世界,因为我爱着一个人,却不能和她在一起……我知道,你是爱我的,我走了,你要好好保重,我会在天堂里祝福你们幸福’等等之类的话,是写给徐妍的。”
“真搞不懂徐妍怎么想的,其实徐妍也非常喜欢唐堂呢,她干嘛要和郑有名在一起啊?她又不喜欢他,郑有名一厢情愿罢了,唉。”周蕙芳叹口气说。
“蕙芳你没看见唐堂爸爸在学校里闹成什么样,上上个星期六你回家了,她俩的爸爸妈妈都来学校了,徐妍哭得都不成人样了,几天几夜不吃不喝躺在床上,唐堂都快被他爸爸送进精神病院。”
“可惜啊,要是唐堂是个男的多好,那两人就配了,唐堂应该去看心理医生,她俩都有心理障碍。”苏佳佳道。
“同性恋不是病,就像左撇子一样正常。”我说。
“但人们无法接受啊,男女在一起,是为了繁衍后代,传承人类文明的,同性恋能做什么啊。”苏佳佳反驳我道。
“那由于多种原因结不了婚的,或者无生殖能力的,或者崇尚单身或者根本就不想生孩子的,或者爱人一方死了,没有生儿育女,一辈子守寡的人是不是都不应该活在这个世上呢?他们都不能繁衍后代,传承人类文明,周总理就没有生孩子呢。”我说,“每个人都应该有权利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喜欢男的喜欢女的是个人问题,就像蕙芳喜欢吃萝卜,代芸喜欢吃菠菜一样,只要不造成社会动荡,不影响他人生活,不触犯法律,有何不可呢?”
“如果我是同性恋,我就去看心理医生,我相信肯定能治好,她俩都把疮痍当珍珠,本不关旁人事的,但生活在人群中,就得按社会的标准来,不然就是异类,被大部分人唾弃,就像某人喜欢吃大便一样,本来这也不关旁人事,也不犯法,但是要是这样的人生活在我们中间,谁还会对她亲如姐妹,肯定是避之不及。”
结局太过残忍,只要一起熬过高考,你们真的可以自由自在,天意弄人,希望刘斌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