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里侧打开我的手,冷笑道:“跟我打架?先撒泡尿自己照照,不就李钟馗给你撑腰么?”
我愤怒到极点,原来他口口声声说我是他最好的朋友,在他心目中却是这等鼠辈,不值一文。他既是这样的人,我还有什么好难过,方才的悲伤与委屈在他骂完这一句后一扫而光。我气急败坏,忍不住大怒道:“算我刘斌狗眼瞎,认识你这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还神经质的酒囊饭袋狗屎废物!你给我滚出去!滚!”
“啪!”我的耳畔一声巨响,我感觉天旋地转,两腿发软,一下子栽倒在地上,脸上火辣辣地疼痛。我下意识用手摸摸脸,才知道我被他刮了一嘴巴子,鼻子被打流血了,一滴一滴滴在我的胳膊上。
我望着他,脑中一片空白,像是失去了意识;他也惊讶地望着我,张大了嘴巴,呆若木鸡。不知道此时此刻,我应该想些什么,他又在想些什么?他就这样对他口口声声叫得多亲的弟弟么?我长这么大,还没有人用巴掌打过我的脸,张子凯,你是第一个,我今天记住了!
忽然,我猛地惊醒起来,端起刚刚拎来的那桶水,用力朝他泼去,只见他也不躲闪,一桶水全部浇在他身上,溅得我全身也湿透,房间里的所有东西全被殃及,糊成一团。我双手举起空桶,狠狠朝他左臂砸去,不知道是我用力太猛,还是桶的质量不过关,桶从中间断碎了。我喘着粗气,将剩下的半截桶举在胸前,敌视着他,准备迎接他的还击。
他低着头,水淋淋的头发贴在额头上,一直都没有看我,我渐渐缓过气来,用手捏住还在流血的鼻子,和他僵持着,看他还能使出什么杀手锏。他静静地站着,似乎时间在此刻将他定格了,我甚至看不出他的胸膛是否还在起伏。张子凯,你难道真的就是这等鄙陋之人么?你还站在这干嘛?你不准备向我道歉么?
“水开了——哪个的水还没有拎走哟!”老板娘那能冲破九霄的嗓子撕破了这僵局,张子凯终究一声不吭。
我叹了口气,如释重负,用很平静的声音说道:“你不配做我哥哥,你这种小气鬼,咱们今天两清了,我要去打饭,要关门了,请你出去吧。”
我看见他颤抖一下,轻轻提起他的袜子,两手攒紧拳头,埋着头一步一步径直朝门外走去,我顺势一脚把门蹬关上,把门框上的风铃震得“叮叮咚咚”乱响一气。望着窗外他离去的身影,我泪流不止,我是怎么了?极少流泪的我,却能被他气得哭出来?我捏响十个手指,用拳头朝门砸去,希望用疼痛来缓解流泪的错觉。为什么他连句道歉的话也没有?只要他说句对不起,我肯定会义无反顾地原谅他。
原本饥肠辘辘我,现在食欲全无,在情绪稳定后,我收拾着面目全非的残局,幡悔的感觉油然而升,我是不是对他太苛刻了?如果换成别人,也许我不会发这么大火,就是因为和他太熟了,凡事他总依着我,于是我便觉得这一次他理所当然他还应当让着我?可是他打了我,作为哥哥,不管我如何惹他生气,他都不应该打我,我从小就没有打过我妹妹,甚至从未向她发过火,我觉得,哥哥义不容辞的责任来保护弟弟妹妹。既然他叫我弟弟,他就不能打我,打了还不道歉,他算老几!
我收拾两件干衣服,准备去河边洗澡,舒缓一下自己悲愤交加的情绪。秋分将至,而一九九八的酷热没有丝毫退却之意,虽然地面温度已经降到了三十度左右,但这种热似乎是发自于人体本身,就像在微波炉里一样,微波并不热,食物经过微波的作用,自己发热起来,这就是所谓的入秋后的闷热。或许即将有一场大暴雨吧,这是前兆,我想,我已经热得不想住在地球了。
“刘斌,你小子,天天叫你来洗澡都不来,今天太阳是不是从南边出来了。”远远地我就听见岸上的李飞在喊我。
我若无其事地走过去,边脱T恤边懒洋洋地答他道:“我想来就来。”
“哟,今天怎么着没精打采的?哪不舒服?”
“心里不舒服。”
“你俩是不是吵架了?刚才在教室里看子凯一脸狼狈相,一直恍恍忽忽地望着黑板,问他什么也不说,我还以为他家里出啥事呢,闹了半天,原来是和你闹别扭啊,怪不得今天两个人说起小日本短兵相接,针锋相对的。”
“没,我和他吵什么架,谁有空和他吵。”
“你俩就跟那个什么似的,如胶似漆,知道不,朋友就像船,两船不能靠得太近,太近了就容易翻船。”
“喂,您今天怎么这么有空来管我呀?是不是你家小媳妇也不理你了?”
“不说了不说了,来,我们比比,看我这几天有没有长进,看谁能先到对面。”
“游泳也要天分的,你天生就是旱鸭子,怎么跟我比?我——啊——”话未说完,李飞将我使劲一推,我双手在空中划两圈,终没能站住,像个草扎的弹耙一样,迎面笔直地扒进水里。待我喝了两口水,钻出水面时,李飞已经朝前游了大半截。
结局太过残忍,只要一起熬过高考,你们真的可以自由自在,天意弄人,希望刘斌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