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发什么呆?”
我扭头一看,是那个在我介绍自己时起哄的“大块头”,忙向他点头道:“嗨!”
“想什么心思呢?”
“没想什么啊,太热了。”
“喂,四中可比这儿好多少倍,干嘛来这儿?”
“想换个环境呗,敢问阁下尊姓大名?”我很“江湖”地问他。
“不敢不敢,在下姓李,单字一个‘飞’。”他拱手作揖道。
我们相互笑笑,就各自回教室里去了,因上课的铃声吵得人连头发都立了起来。
我的位置在中间,每次进出都须穿过周蕙芳的座位,而每一次她见我来,便早早地站到了一边,让我进去,不知是她怕我冒汗的身体在她身上磨擦留下臭味还是觉得男女授受不亲,也许是因为彼此刚刚认识,她应当保持少女应有的矜持吧。我自觉长得像白垩纪的动物,不可能会让哪个女生对我一见倾心,若真的有哪个女孩子怀我的春,那定是母亲虔诚烧香拜佛把神明惹烦恼了。
晚上回宿舍睡觉时,才知道这里的住宿条件可比四中差远了,十六个人住一间房,房子只有一扇门一扇窗,门和窗子中间吊着一盏40W的电灯泡,昏黄的灯光像一团将烬不烬的火,烤着一双双高高挂起的臭袜子,加上烟雾缭绕的蚊香,倒像是人间仙境了。这个宿舍里唯独我在上课时不穿袜子和长裤,他们则随时严装紧裹,我没有把他们当成怪物看待,他们却总不可思议地看着我的装扮,似乎觉得穿短裤和拖鞋上课的学生是异类。
已将近十二点钟了,地面的热气尚未散尽,大伙的劲头也一样,都躺在床上热火朝天地拉家常,聊的最多的便是哪个女生穿着透明衣服或是哪位艳星“波涛汹涌”。只有我静静地躺在床上,一言不发,乞盼着快点凉下来,好好睡一觉,可任凭我怎样想象着自己置身于冰冷的北冰洋中,还是无法抗拒一波接一波的热潮和他们一浪赶一浪的吵杂声,我索性将T恤和短裤都脱了,只穿一条“小三角”在床上睡成一个“大”字。
“呵!刘斌还是性感的嘛!没女生过来看真是浪费。”同学开玩笑。
“热得不行,受不了。”我笑着说。
“去自来水边冲个澡吧,就凉快了。”
“出不出去?我陪你走走,熟悉一下怎么样?”李飞探出头来问。
“好吧,出去走走,反正在这也睡不着。”
我套上衣服,跟随着李飞走出宿舍,就瞥见有一对“地下恋人”羞涩地在寝室大门前走动,他们虽然离得五、六步远,互不干涉地各行其路,却始终保持着等距离,此举欲盖弥彰,谁见了都心知肚明。
我示意李飞看看他们,轻声问:“老师管不管这事?四中管得可严了。”
“哎呀,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嘛,不出啥事,学校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李飞笑道,“有女朋友吗?”
“已经没了,分手了。”
“所以到这儿来念书了?”
“差不多吧。”
“没了就没了,看我一个人多自在。”
“你又没失恋过,懂个屁。”
李飞笑道:“哟,老手呢?好好考你的大学吧!还小着呢,就满脑子使坏的。”
我微笑着点点头,跟着李飞走在学校的中大道上,他比我高出半个头,长长的头发,乱糟糟的散开着,像个毛草堆,他如向导一样为我悉心地左右介绍学校里的种种。
在这开学第一天的晚上,许多人如我们一样也在游荡,包括女生,但她们身后总有闻香的“护花使者”,虔诚地“护驾”。
“你怎么不找一个?”我问李飞。
“暂且不想,自动送货上门的美女倒很多,不过我没兴趣。”
“脸皮真厚啊,你。”我被他逗笑了。
“喂,你等会儿,我叫我哥们出来,他住那里。”李飞指了指学校大门外不远处的一幢房子,跑了过去,大声地喊着:
“张子凯。”
“张子凯!”
“张——子——凯——”
没人应答,他悻悻地向我摊开双手说:“肯定又去玩街机去了,那个家伙!”
“这么晚了,还去打游戏机?”
“是啊,他是游戏狂,通宵打游戏是家常便饭。”
“我也喜欢呢。”
“你也玩?班主任不是说你是四中的尖子生吗?”
“啥尖子不尖子的,再说了,尖子生就不会玩吗?你要是不信,我们哪天试试。”
“‘侍魂四代’会不会?”
“会啊。”
“那好,明天我们单挑,‘满血’挑你十个。”
“你别狂,挑就挑,谁怕谁啊!”
那一晚我们谈论了许多关于游戏的话题,彼此传授过关诀窍和经验,直到夜色渐重,白天的残热散尽才回到学校,这时宿舍的铁门已经锁起,我们偷偷爬墙翻进去。
第二天又是一个大热天,梧桐树上的怪虫重复着无休止的嘶叫声,如潘婷问我不完的话般。不过授课老师对我轮番轰炸,却又让我心生感动,他们大约是因为从班主任那儿了解了我那光荣的历史吧,这让我感觉自己有点像《藤野先生》中的“北京白菜”。倒是班主任不冷不热的态度让我难堪,也许是我多疑,其实他看每个学生的姿态都是一样的:昂着高贵的头,双眼没有焦点。
结局太过残忍,只要一起熬过高考,你们真的可以自由自在,天意弄人,希望刘斌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