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小哥,你要好好保重。”说着他的眼眶又噙满了泪水。
“别哭,傻弟弟,恁大个子,还这么爱哭,你看小哥都没哭呢。”
“我该走了,小哥,你考完了我再来看你。”
“嗯,你等一下,我去对面整理一下东西就过来,有东西要给你。”
说着我拨掉手背上的针头,撑着床檐坐起来,奶奶赶紧闭起输液管上的阀门,给我摆好鞋子。子旋要搀着我一起去住处,我打起精神,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将子凯的笔记本塞进书包里,背在肩上迈到马路边,子旋紧紧地跟我在我身后,大约是怕我会撞车。我张望着来往的车辆,很注意地穿过马路,来到住处,反锁上房门,将子旋关在门外:“让我一个人来收,你在外面等我,一会儿就好。”
我坐在床檐上给子旋写了一张纸条:
子旋:
你哥哥走了,我的生命已没有意义,我要随你哥一起去了。我知道我和子凯是不可能埋在一起,请你在我们被火化后,务必取走一点骨灰,搀在一起。如果你有机会去昆明,请将它撒在世博园里,这是你哥和我生前未了的心愿。如果实在没有机会取到骨灰,请将这“布谷村庄”里的两本笔记本烧成灰替代也行。
小哥没什么留给你,这张龙卡里的钱是你哥和我在一起两年节省下的,密码你知道,是你哥和我的生日。
好好学习,你比小哥还聪明,别像你哥一样,喜欢打架。
爱你的小哥绝笔
写完这些,我又给母亲留了一张:
(请子旋交给我妈妈)
我最亲爱的妈妈:
我爱你,这是儿子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对你说这句话,这个世界上,我最割舍不下的人是你。
可是妈妈,儿子今生不能孝敬你了,我活得好累,活得好辛苦,更活得失败,我已经没有继续活下去的勇气。妈妈,我对不起你,十九年的养育之恩,儿子无以为报,来世再做你的儿子,服侍母亲一辈子。
不孝之子斌儿叩上
我将这两张纸条、龙卡、房门的钥匙还有我们的两本笔记本一起装进了文件袋里,用封口线绕了几圈系紧。袋子上有子凯写的“布谷村庄——麦子和子规”,这还是一年前的高考前夕,子凯去浙江看望他父亲,离别前写下的,歪歪扭扭的字,熬是难看。
我将它交给子旋:“这个你收好,我不想要,这些都是你哥和我两年来写的东西。”
“我不能要,这个你收着才对。”
“你不要我就烧了,你可以用它参考着写情书嘛。”我微笑着说。
“那我帮你暂时保管吧,你什么时候要了,再还给你。”
明天能过来一趟吗?把你哥所有的像片、底片什么的都拿来,我去冲洗一下,我要留一份。”
“好,小哥,我明天都找来给你。”
目送着子旋离开后,我关好房门,又在桌子上留了一张纸条:
“子旋,我想说的话,都放在那个文件袋里,你看后就明白了。”
夜幕急速而降,赶来为我掩上黑色的窗帘,这是千禧年火热的七月,我想离开这惨淡的人间。厚厚的黑夜像一床无边的铺盖,向大地压来,淹没了窗外的世界,它早已失去了缤纷的色彩,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窗外条条松柏如鬼影一样沉寂地耸立在两旁,诡异地注视着我。窗台上那棵小小的仙人掌,已经干瘪得不成个模样,我打开窗户,给它洒了些凉水。只有此起彼伏的织娘声,在窗外的四周抑扬顿措地响起,似乎还有一些活气。这时一只大飞蛾忽然从窗外飞进来,一头撞向电灯泡,败不旋踵,无功而返,然而它不悲不弃,重整旗鼓,又一次冲撞后,贴着电灯泡不停地环绕着飞行。这可怜的精灵啊,为了追求光明,全然不顾一切,它不知道在烈火中焚身有多痛苦么?
我思索着如何才能死得干脆,割脉?十个有九个都死不掉,哄人而已,吞药又会全身浮肿发青,死相太难看,于是我决定割喉,却找不到刀具,只找来一把尖头剪刀。我握紧它,踱到窗前,再看一眼这美丽的世界后,跪在地上,做着我最后的告解。
人们,我想告诉您,今天我的生命里失去了和母亲一样亲的人,此刻我别无选择,唯有以死亡的方式来结束我不能承受的痛苦。
人们,我是一个还没有过完19岁生日的高三学生,我男友在两天前因胃穿孔大出血不治而亡,原因是长辈们不让我们在一起,他绝食反抗。
我的男友个头很高,喜欢打篮球,在我的眼中,他是一个好人,虽然他贪玩,常常惹是生非,但这无法改变他与生俱来的善良与单纯。他爱打抱不平,但是他从来没有欺负过别人,同学有难,他总是第一个冲上去帮助别人;他偶尔会犯懒一下,早上不起床,让我向班主任请一个早读课的假,但是他平时非常勤快,总是把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我们的衣服都是他洗,他嫌我力气小,洗不干净;他善良,从来不愿意杀生,哪怕是只老鼠,他最多是打开房门,拿扫帚打它出去。他不贩毒,也不可能拐买儿童,他更没有杀过人,我一直都称他是“哥哥”,在学校里,他像一个大哥哥一样照顾着我,保护着我,免受人欺负,而我无力报答他,只能教他学习,催他自新。
结局太过残忍,只要一起熬过高考,你们真的可以自由自在,天意弄人,希望刘斌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