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警同志故事 · 2024 年 6 月 9 日 0

夕阳操场-狱警故事

文/zyp30

不知从何时起,我就丧失了萌发激情的能力,丧失了爱与被爱的选择功能,遥远的过去随记忆更新不断被覆盖。尽管从内心深处极不情愿那些带给我初次酸涩的过往被尘封为结满蛛丝的角落,那些刻骨铭心的自认为无法愈合的伤痛一天天结痂、脱落,变成难看的伤口,可心灵在日复一日的翻页中不会听从大脑的指挥,日益迟钝,日益生涩,我知道这叫做麻木或麻醉。

人无法与时间抗衡。它就象武侠世界里修行臻善的高僧,任你拳风劲刀光闪,总能化攻于无形,它甚至不会劝你停下来莫做无谓的抵抗,而是目光深远、颔首微笑,等着你放弃、抛弃。

我是一名监狱警察。

虽然工作了近十年,但进入监狱大门的次数寥寥无几。单位是一座有近四十年历史的老监狱,除监区外,还有庸肿的机关后勤,我就在机关楼里。

我从来不认为自己和警察有什么关系,虽然也偶尔穿穿警服、戴戴警徽,但私下里认为,中国将监狱工作人员纳入警察系列实在是对这个行业素质的整体拉低。有太多来路不明、黑白莫辩的人因为一次可笑机会就转身变成了警察,他们会将神圣的警服挽袖、挽腿,公在公共场合叫嚣买醉,最不可思议是,还会身着警服、头顶草帽。

我之所以能来到监狱,全“归功”于高校毕业生分配制度的初步探索。当所学非所用已经成为普遍趋势,双向选择日渐流行,我不得不放弃与他共赴一地的浪漫而壮烈的梦想,而转为依靠父母。我不能清楚地界定这算不算背叛,就象不能确定他是否爱过我一样。那时,爱于我是模糊、潜行的,是隐藏在嬉笑打闹背后未做的概括和总结。于是在以为后会有期的挥手之后,与一生最爱的人擦肩而过。

直至很多年,无数的梦境把我一次次拉回到那段时光、那座城市、那个校园、那汪碧波荡漾的池水、那片郁郁荫荫的树林。然而,时光流转,覆水难收,炯异的人生经历岂会让我们再回到从前?留给我的也只有蓦然的守望和苍白的祝福了。在平平淡淡的每一天,尽管也有笑容,也会有激动吧,但都不会深及心怀。仿佛身处一座经历过战火的废城,杂草丛生,一地瓦砾,无力再承载更多,关注更多。

(一)

脱去冬装不久,监狱通知我去省城晋升警衔。集体生活于我仿佛已象上辈子那样遥远。是因为记忆对它的抗拒吧?三个月时间,不必思索上司神秘的笑容,无须考虑难以厘清的同事关系,更可以随心所欲地任思绪扬扬洒洒,正如这个季节漫天飞舞的杨花,不着边际,无拘无束。

培训的日程被安排得够满,上午警体训练,下午听专家讲座,只有晚饭后有点空闲,这当然是针对一般人来说。某些特殊人物,估计大概只消一句招呼,这些形式主义的形式都可以PASS掉。正因为大伙来自各地来,毕竟人生地不熟,打牌喝酒便成了唯一的消遣,宾馆楼道里很晚还会响起隆隆的麻将声和醉酒声。

同事们大多把培训当成交流联欢的机会,虽然来自一个系统,平常却鲜有往来。借这个机会,是同学的、老乡的、同部门的,总会有吃不完的饭、推不尽的盏,每当那些令日月无光、天地动容的大义之辞从打着酒嗝的各色嘴中飘出,我会很安静地想:苍白的情感不靠虚弱的誓言支撑,还靠什么?

吃过晚饭,独自到操场散步。警衔管理部门为了保证培训的效果,特意挑选了远离都市的地方,这里曾经是干部休养所,环境挺好。宾馆四周绿树环绕,空气清新,特别是现在,漫步在夕阳里,满眼是生机勃勃的新绿,如果仔细闻,还能嗅到柳芽的嫩香,我就这样闲闲散散、毫无目的东张西望,彳亍而行。

今天是周三,按照安排,每星期一、三、五顶楼活动室开放,喜欢唱的、跳的,喜欢在新环境里释放压力,喜欢在人堆里出风头的,都应该在那儿尽显风采。即使现在站在操场,依然能听到从活动室传来的铿铿锵锵的音乐声。

操场虽然很大,但能用来锻炼的器械不多,呆呆站了一会儿,想起白天小武警教的擒敌拳,听说要在培训结束后考核,就一动一动比划着。无奈,天生对肢体动作不甚敏感,只做到第四式,就再也想不起来,手脚犹犹豫豫撑在半空,应该很滑稽。

“下面一动是‘拉肘别背’!”,身后传来鼻音味很重的男声。

我一时疑虑,是在跟我说话吗?

回头,一张极其平常、极其亲切的脸,微黑却很光洁,身穿作训服,应该是培训的外单位同事。

见我发愣,他拧了一下粗重的眉毛,似乎很不解,然后摆成我刚才停顿的姿势,一边说:“看着啊!”,一边很利落地出拳、踢腿、转身、下蹲,嘴里还念念有词每一动的名称,转眼就完成整套恢复到准备的招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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