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新确实是不知道王峰的这种爱,但他确实是能感受到王峰对他的真诚的,自己自从五岁时母亲去世,父亲又娶了一个后妈之后,感觉上从来就没有再享受过什么亲情,有的不过是后妈天天指手划脚的吆喝与嘲讽,父亲还是痛他的,这他知道,但父亲也有着很多无奈,到十一岁那年,父亲也生病去世了,那仅有的一点依靠也失去了,从那时起到遇到王峰这段日子里,靳新知道自己是怎么样过来的,他不但得帮着家里做活,还得带后妈带过来的一个妹妹以及一个只有几岁大的同父异母的弟弟。能读完初中,也还是靠着舅舅的,但舅舅也没少为靳新读书的事受后妈的气了,那时候的靳新就想过要离开这个家了。想去过着自己的生活,只是封闭的山村里对外界的了解却是那么的难,更让他对自由的向往的同时却有了同一种恐惧,因为他知道自己一旦离开这个熟悉的地方很可能就养不活自己,因为自己没有一点可以自恃的本领,除了会埋头做家务农活之外,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如果不是周大生出门打工回来一再窜掇他的话,也许他也不敢就跑出来了,尽管他也曾不止一次地想着离开这个没有半点温暖的家,半大不小的孩子总是有这样的想法的,后妈他抗争不了,那就避吧,离开了就是一种幸福,于是在舅舅那里拿到了那么一点路费后,他毫不回头地离开了那个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怀着对未来的不安与希望。
当然年少的靳新并没有想到没有找到周大生会给自己造成这样大的影响,但再大的苦难对于他来说只是一种无奈吧,不像家里的那种心如死灰的感觉,这是他为什么会对王峰说,宁可死在外面也不回家的原因之一了,这段流浪的日子里,靳新确实从来没有想过那个家,因为觉得在外面就算是睡在街上,或者是没有吃的,他也没有想过要回去,因为家并不会给他什么温暖,反面多了许多无休止的焦躁,尽管路人没有好眼色,但毕竟他还是感觉自己是自由的,而且他一直没有放弃对生活对工作的寻求,他倔强地认为自己没有死就应该活得自在,那些日子里,他白天到处去找工作,晚上也去找工作,直到自己累得走不动了,才在中心广场找一个椅子靠一靠,这些日子里的生活奔波,工作无望,路人的白眼早就让他心力交瘁了。如果不是王峰让他重现了生活的希望的话,他有的就是看那一天真的死在街上了。
王峰,这个让靳新在两天内重新感受人间温暖的人,对靳新的重要性可想而知,那是他对人们,对自己都失望的时候的一个新的寄托,是一种确信可以从此不再孤独不再无助的寄托,可他却没有想到王峰会对他说出那些话,这对于靳新来说,正如一个刚刚从地狱上了天堂却又一下子从天堂跌回地狱一样,如果从没有天堂让他享受过的话,也许没有那么激烈的感受,但如今初尝了天堂的滋味,却又重新回到地狱里去,那种心情绝不是一个绝望能概括的。他从不愿意再去触及内心深处的这些隐痛,那个晚上他曾想过要跟王峰说的,但过了之后又觉得没有必要了,因为觉得拥有王峰之后那都是一去不复返的过去,用不着再去重提,但此时此刻,也不知是不是酒的作用下,靳新把自己的全部都跟王峰说了,他内心里是不是有着希望王峰理解他痛惜他的想法,也许他自己也分不清楚。但是正如他自己所说的一样,他不愿意离开王峰那是绝对的真话。
靳新的这种心情王峰从来没有认真地去想过,如果不是现在靳新跟他讲这些事,只怕很难想像到这个与自己只差了五六岁的孩子,竟有着自己从来没有想到过的苦,一边听着,一边感慨。心里除了替靳新难受之外,更多的是对自己的自责了。觉得自己应该好好的对他才是,但这其中还有多少是自己初时所想的那种暧昧的想法,他自己也分不清楚了。他紧紧的抱着靳新,除了一种兄长表示对兄弟的的痛爱外,还会有什么绮念么?有。这是毫无疑义的,喝酒后的靳新的身子温软,双眼迷离,一种让人心旌神摇的感觉,如果说没有恐怕谁都不信,毕竟他喜欢靳新这个人,只不过此时王峰更多的却是那种兄长的感情罢了,这远远地重于了那种绮念,让王峰稍有一点心动时,却自己去忽略了,但自己能怎么样去安慰靳新,这倒是王峰没法可想的事,只除了轻拍着靳新,像安慰一个小孩子一样无言地慰藉他,还有就是任由靳新自己说,任由靳新自己哭。他心里想:“希望能起到一点作用。从此我应该把他看作是一个弟弟吧。他其实也只能当自己的弟弟了。唉。”想到这里,有一点心酸,为的是自己。很自私的想法。但王峰能够原谅自己。因为再怎么说,王峰也是一个人,一个吃着人间烟火的人。一个平凡的人,